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的热闹劲儿还没散,许砚秋踩着晨光往四合院走,棉鞋底下的雪渣子咯吱作响。¢6`1/看?书,网* ,更~新¨最¨快·
他怀里揣着给傻柱带的糖炒栗子——师傅昨儿念叨嘴馋,这玩意儿得赶早市头锅的才香。
刚拐过影壁墙,就见秦淮茹扒着自家院门框冲他招手,蓝布围裙兜着半碗红枣,发梢还沾着粥粒:“小许!快来喝碗热乎的腊八粥,我特意多放了桂圆。”
许砚秋脚步一顿。
要说这院里最会打秋风的主儿,贾家排第二,秦姐绝对不抢第一。
可昨儿晚他帮着哄棒梗学扭秧歌,小家伙攥着他衣角直喊“秋哥再玩会儿”,倒让他对这母子多了几分软和心思。
“得嘞!”他把栗子往怀里捂了捂,“我先把这给柱子哥送去——”
“哎哎哎!”秦淮茹急得直摆手,腕子上的塑料镯子叮当响,“柱子刚被二大爷叫去修煤炉了,说晌午才回。你快来,粥都咕嘟出香味儿了!”
话音刚落,一股甜糯的米香裹着枣泥味儿扑过来。
许砚秋喉结动了动——他打小没妈,最馋这种带着烟火气的热乎饭。
脚底下不自觉就往贾家走,跨门槛时还不忘把栗子塞进门墩儿后头的砖缝里,防着棒梗这小馋猫偷摸扒拉。
堂屋里,棒梗正蜷在炕头抽鼻子,小脸儿红得跟煮烂的山楂。
许砚秋刚坐下,秦淮茹就端来大海碗,粥面上浮着层金黄的油花儿,还撒了把桂花:“趁热喝,我搁了八样米呢。”
“谢秦姐。”他舀起一勺吹了吹,余光瞥见炕沿儿上摆着个粗瓷坛,坛口沾着星星点点的萝卜丝。
贾张氏正蹲在灶台边拨拉蜂窝煤,银镯子撞着炉钩子哐当响:“那是我昨儿送的腌萝卜,脆生着呢!”
“要说这萝卜……”秦淮茹搓了搓手,声音突然低下来,“棒梗自打吃了您送的,就开始打喷嚏,夜里咳得睡不着。我琢磨着是不是……”
“啥?”贾张氏“腾”地站起来,炉钩子“当啷”掉在地上,“合着我大冷天儿腌三天萝卜,倒成害人精了?我贾家的坛子比国营食堂的还干净!”她叉着腰往炕边凑,银镯子蹭得粗瓷坛直响,“你当我乐意送?要不是看棒梗那小身板儿——”
“奶!”棒梗吸着鼻涕坐起来,“我就是冻着了……”
“你懂个屁!”贾张氏拍得炕沿直颤,“我腌萝卜那年头,你妈还穿开裆裤呢!上回三大妈吃了直夸‘比酱菜厂的还香’,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成毒药了?”
许砚秋低头喝粥,碗沿儿遮着嘴角——他早瞧出不对劲儿了。
昨儿晚会贾张氏挤在观众堆里,眼睛直往他装道具的箱子瞟,后来亮片背心少了颗珠子,准是她顺的。
这会儿又急赤白脸护着腌菜,保不齐真有猫腻。
“叮——检测到邻里矛盾升级。”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触发【邻里和谐·真相只有一个】任务:查明腌萝卜是否存在问题,促成双方和解。奖励:生活智慧Lv.2(观察力+15%,逻辑推理速度+20%)。失败惩罚:连续三日清晨五点扫全院,附带‘今日最佳清洁工’广播通报。”
许砚秋手一抖,粥差点洒在裤腿上。
他赶紧低头扒拉粥,喉咙里含糊应着:“贾奶奶您消消气,秦姐也是心疼棒梗。要不我去厨房看看坛子?我奶以前腌菜总说‘坛子要是闷着气,菜就该变味儿了’。”
“看就看!”贾张氏梗着脖子往厨房引,“我这坛子可是从老家带的,釉子厚着呢!”
厨房不大,水泥台面上摆着几个陶坛,最里头那个贴着“冬萝卜”的红纸标签。
许砚秋装模作样敲了敲坛壁,突然蹲下身:“哎奶奶,这坛子底下怎么有层白霜?”他伸手要掀坛盖,贾张氏赶紧去拦:“别碰!那是……那是盐霜!”
盖子掀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酸味混着股怪味儿冲出来。
许砚秋皱着鼻子后退半步——这味儿不对,像极了他上次帮王大妈修燃气灶时漏的煤气,可更冲。
他摸出手机,装成看时间,悄悄打开“老瓷缸腌菜秘方”App。
摄像头扫过坛口的瞬间,屏幕“叮”地弹出警告:
【检测到亚硝酸盐含量超标2.3倍!
过量食用可能引发头晕、咳嗽等症状,建议立即停止食用。】
许砚秋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拉,假装看天气:“奶奶,您最近是不是往坛子里多搁了盐?我奶说盐放多了,腌菜容易
‘发燥’。”
“瞎说!”贾张氏背着手直往后缩,银镯子蹭得门框吱呀响,“我按老方子,十斤萝卜二斤盐……”
“秦姐!”许砚秋突然提高嗓门,“您来看看这坛子底儿,是不是有层白毛毛?”
秦淮茹从堂屋探进头来,正瞧见许砚秋指着坛壁上若隐若现的霉斑。·3!0-1^b+o′o+k`..c!o-m*
贾张氏的脸“刷”地白了,刚才还拔高的嗓门儿泄了气:“我……我昨儿瞧着好好的……”
许砚秋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心里已经有了谱。
他转身冲贾张氏笑:“奶奶您别急,我奶说腌菜长白霉不打紧,用滚水烫烫坛沿儿,再搁把花椒就能压下去。回头我帮您重新倒腾坛子?”
贾张氏张了张嘴,银镯子不响了,倒像是被戳破心事的孩子:“那……那成。”
堂屋里传来棒梗的咳嗽声,秦淮茹皱着眉摸他额头:“这孩子烧得更厉害了。”
许砚秋低头抿了口粥,粥已经凉了,可他心里热乎得很。
等会儿得去药铺买包小儿止咳颗粒,再把手机里的检测结果给秦姐看看——但不是现在。
他得让贾张氏自己先松口,省得老太太面子上挂不住。
“对了奶奶,”他转身把空碗递给秦淮茹,“您那坛子要是重新腌,我这儿有从《烹饪大全》上抄的秘方,保准腌出来的萝卜又脆又香。”
贾张氏捏着银镯子的手松了松,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可眼神已经软和下来。
许砚秋弯腰捡炉钩子,瞥见门墩儿后头的糖炒栗子还在,心里突然冒出个主意——等会儿把栗子分给棒梗几颗,再跟贾张氏说“小孩儿吃甜的化痰”,保准能把这事儿圆过去。
他拎着炉钩子往外走,阳光正透过窗棂照在腌菜坛上。
手机在兜里震动,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儿雪花:“任务进度:20%。请继续收集证据。”
许砚秋摸了摸兜,检测结果的截图还在。
等棒梗喝了药睡踏实了,等贾张氏把坛子刷干净了,等秦姐的眉头松开了——那时候,再把真相摊在阳光底下。
许砚秋蹲在灶前把炉钩子擦得锃亮时,棒梗的咳嗽声突然拔高了八度。
秦淮茹急得直搓手,伸手去摸孩子额头,指尖刚贴上就缩回:“烫得能煮鸡蛋了!”
贾张氏原本还梗着脖子盯着腌菜坛,这时候腿肚子都开始打颤,银镯子在围裙上蹭出一片白印子:“那啥……要不我去卫生所叫大夫?”
“先别急。”许砚秋把炉钩子往门后一挂,从裤兜掏出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暗,“秦姐你看这个。”
秦淮茹凑过来,就见手机屏幕上是张检测报告截图,红框圈着“亚硝酸盐超标2.3倍”几个字,底下还配了行小字:“可能引发头晕、咳嗽等症状”。
她倒抽口冷气,手指捏得围裙直起褶:“这、这是棒梗咳嗽的原因?”
“我早上用手机查了个腌菜小软件。”许砚秋故意把“软件”两个字咬得重,余光瞥见贾张氏正扒着门框往里挪,“不过奶奶这坛子看着不像是坏了老底子——您是不是最近换了泡菜水?我闻着味儿不大正。”
贾张氏的银镯子突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头顶的白头发跟着乱颤:“换、换啥水啊……就、就是盐……”
“盐?”许砚秋蹲下来帮她捡镯子,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她胳膊,“奶奶可别哄我,我奶说腌菜得用粗盐,要是用了歪盐——”
“工业盐!”贾张氏突然拔高嗓门,又赶紧捂住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前儿个在废品站后头捡的,白花花的一大袋……我寻思着跟粗盐一个味儿……”
院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门响。
三大爷拎着鸟笼晃进来,蓝布棉袍下摆沾着雪渣:“什么工业盐不工业盐的?当这儿是化学实验室呢?”
许砚秋赶紧起身把三大爷往屋里让:“您来得正好,贾奶奶腌菜用了捡的工业盐,棒梗吃了咳嗽发烧呢。”
三大爷的鸟笼“咚”地搁在炕沿上,画眉扑棱着翅膀直撞笼子:“工业盐?那玩意儿能吃吗?我当会计那会儿,厂子里拿工业盐擦机器都得戴手套!”他伸手戳贾张氏的肩膀,“你这是要命还是要脸?”
贾张氏的腰越弯越低,银镯子在手里攥成个团:“我错了……我就想着省俩钱儿……”
秦淮茹给棒梗喂了口温水,抬头时眼眶发红:“奶奶也是疼棒梗,想给他改善伙食。算了,
以后别再乱来了。”
三大爷还想再说,被许砚秋扯了扯袖子。
他瞥一眼缩在炕角抽鼻子的棒梗,又看看贾张氏快贴到地面的脑袋,到底叹了口气:“下不为例!明儿我陪你去副食品店买正经粗盐,再把这坛子彻底消消毒。”
“哎哎哎!”贾张氏像抓住救命稻草,直点头时后脑勺的簪子都晃歪了,“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堂屋里的紧张劲儿刚散了些,院门口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吆喝:“小许!可算找着你了!”
王大妈裹着件大红色羽绒服挤进来,脖子上的丝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昨儿看你帮着布置晚会,那手脚麻利的!我们广场舞队正缺个编舞的,你这脑子灵活,来教我们跳新曲子呗?”
许砚秋想起上个月被拉去凑数,结果把《最炫民族风》跳成广播体操的糗事,赶紧摆手:“可别,我这胳膊腿儿硬得跟冻萝卜似的,再把您老的队伍带偏了。^齐`盛¢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偏啥偏?”王大妈拍他后背跟拍西瓜似的,“就喜欢你这股子机灵劲儿!明儿早上六点,小公园老位置,不来我拎着保温杯去你屋堵门!”
众人正笑作一团,棒梗突然拽了拽许砚秋的裤脚。
小家伙烧得脸蛋通红,却硬撑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纸团:“秋哥,这是我在你藏栗子的砖缝里捡的……”
许砚秋接过来展开,就见泛黄的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红星路137号废弃工厂”,背面还画了个箭头。
他心里“咯噔”一跳——这不是前儿个帮聋老太太修收音机时,从老机箱里掉出来的纸条吗?
当时老太太念叨“老同事留的”,他没往心里去,怎么会出现在砖缝里?
“秋哥?”棒梗揉着眼睛打哈欠,“你发啥呆呀?”
“没、没啥。”许砚秋赶紧把纸条塞进口袋,抬头正撞进贾张氏欲言又止的眼神。
老太太指了指门墩儿后头:“栗子我给你收好了,没让棒梗碰。”
“谢奶奶。”许砚秋冲她笑,手在兜里把纸条攥出了褶。
走出贾家院门时,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
远处传来收音机里的评书声,“啪”地拍醒木:“上回书说到,那好汉寻着半张地图……”
许砚秋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望着胡同尽头被雪覆盖的老墙。
红星路137号,废弃工厂……他琢磨着等棒梗病好了,得抽空去瞧瞧——万一是聋老太太的老同事留的紧要东西呢?
雪地上的脚印歪歪扭扭,像一串没说完的话。
许砚秋把自己反锁在杂物间的木门前,后脊梁还冒着寒气。
窗缝漏进来的风卷着雪粒子,扑在他攥着纸条的手背上,凉得刺骨。
“怪了,聋奶奶的纸条怎么会在我藏栗子的砖缝里?”他蹲在炕沿上,把纸条摊在油腻的灯泡下。
泛黄的纸边儿打着卷儿,铅笔字的墨迹早褪成了浅灰,可“红星路137号废弃工厂”这几个字却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上回帮聋老太太修收音机时,老人家从机箱夹层摸出这纸条,念叨着“老同事老娄头说过,厂子锁着要紧物件”,当时他只当是老人念旧,随手收进了砖缝里藏栗子的地方。
“难不成是棒梗翻找栗子时碰掉的?可贾张氏那眼神……”他摸着下巴,突然想起离开贾家时,老太太指门墩儿的动作。
那眼神不像是单纯的示好,倒像藏着半句话没说——许砚秋在四合院长到十八,最会看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往往意味着“这事儿你得自己琢磨”。
他踢了踢脚边的煤炉,火星子“噼啪”溅在破搪瓷盆上。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未探索的历史关联事件,是否触发任务预览?】
“触发!”许砚秋秒应。
眼前浮起淡蓝色的光屏,任务名称是“历史迷踪·隐藏真相”,要求“进入红星路137号废弃电器厂仓库,找到关键物品”,奖励居然是“记忆碎片读取器”——这玩意儿他在系统商城瞅过,能读取老物件里残留的记忆片段,可贵得离谱。
惩罚更绝:“连续一周每天凌晨五点,系统将播放《东方红》闹钟曲并震动宿主枕头。”
“得,这惩罚比社死还要命。”许砚秋搓了搓手,翻身从木箱底摸出个玻璃小瓶——白天刚用200成就点兑换的“夜间视力增强药水”,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蜜光。
他仰头灌下去,喉咙里泛起股子
凉丝丝的薄荷味,眨眼间,原本模糊的墙角蜘蛛网突然清晰得能数清丝络。
“得找个帮手。”他摸出皱巴巴的通讯录,指尖停在“小赵”那栏——文化站的志愿者,前儿帮着布置晚会时,这小子拆音响的手法比他切土豆丝还利索。
敲开小赵住的筒子楼门时,对方正啃着冷馒头看《考古入门》。
“秋哥?”小赵赶紧抹了抹沾着馒头渣的下巴,“这么晚找我?”
“帮我个忙。”许砚秋把纸条往他眼前一递,“去废弃电器厂探探,我怀疑跟娄家有关系——就你懂机械,万一有锁头啥的,你能整开。”
小赵眼睛“刷”地亮了:“娄记电器?我听我爸说过,六七十年代可火了,后来突然倒闭,连账本都没留下!”他扯下晾在椅背上的军大衣,“走!我带了瑞士军刀,还有强光手电!”
雪在凌晨三点停了,两人缩着脖子穿过空无一人的胡同。
红星路137号的铁门关得死紧,锈迹把“电器厂”三个字啃得只剩半拉“厂”字。
许砚秋踮脚扒着铁门缝隙往里瞧,只见荒草齐腰高,几栋灰扑扑的厂房像蹲在黑夜里的巨兽。
“大门锁得跟铁疙瘩似的。”小赵用军刀撬了撬门鼻儿,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疼,“侧门看看?”
两人绕到厂房后头,霉味混着腐叶味直往鼻子里钻。
侧门倒是没锁,可门板往下塌了半尺,卡在门框里纹丝不动。
“这儿有个通风口!”许砚秋扒开堆着枯叶的水泥管子,直径半米的铁网锈出个窟窿,“能钻。”
“秋哥你先。”小赵推了推眼镜,喉结动了动,“我……我给你照着。”
许砚秋吸了吸肚子,挤过铁网时,后背蹭到锈渣,疼得他倒抽冷气。
落地时踩碎了块玻璃,“哗啦”一声在空荡的厂房里炸响。
他赶紧摸出药水催生的夜视眼,黑暗里逐渐浮现出轮廓:生锈的机床东倒西歪,墙上的标语“抓革命促生产”褪成了灰白,最显眼的是墙角那面斑驳的砖墙,用红漆刷着“娄记电器”四个大字,漆皮剥落处,隐约能看见底下盖着的另一行字。
“我靠……”小赵挤进来时撞翻了个铁桶,回声惊得房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这厂子真跟娄家有关?”
许砚秋没答话。
他盯着“娄记电器”四个字,突然想起娄晓娥上次来四合院时,腕子上那只镶钻手表——当时他开玩笑说“这得抵半车猪肉”,娄晓娥只笑,说“我爸以前做电器生意的”。
原来不是普通生意,是曾经响彻胡同的“娄记”!
他掏出系统送的迷你手电,光束扫过墙面。
就在“娄记电器”下方,有块砖的颜色比周围浅,用指甲抠了抠,砖缝里塞着张油纸——刚要抽出来,厂房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像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两人同时僵住。
小赵的手电“啪”地掉在地上,光圈在墙上晃出一片白影。
许砚秋一把捂住他的嘴,夜视眼捕捉到厂房大门方向有束黄光晃动,像极了手电筒的光。
“有人……”小赵的声音闷在他掌心里,带着颤音。
许砚秋的心跳得擂鼓似的。
他盯着那片晃动的黄光,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的“关键物品”——难不成他们刚摸到线索,就被守夜人发现了?
墙根的荒草被风刮得沙沙响。
远处传来火车鸣笛的声音,悠长又沉闷。
许砚秋攥紧油纸包,能清楚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动静。
那束黄光越来越近了。
许砚秋的后槽牙咬得发酸——他早该想到废弃工厂这种地方,就算没人生产,也总有些巡夜的老头爱晃悠。
小赵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胳膊里,青年的呼吸声像漏风的风箱,一下下往他后颈吹凉气。
“秋哥……”小赵的声音抖得能筛糠,“要不咱……咱认了?就说迷了路?”
许砚秋没接话。
他盯着那束晃动的黄光在墙上拉出长条影子,耳尖动了动——脚步声是胶鞋踩在碎砖上的“咯吱”声,带着点拖沓,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系统光屏在他视网膜上忽明忽暗,任务进度条卡在“探索仓库”的23%,奖励“记忆碎片读取器”的光效刺得他心痒。
“慌啥?”他反手拍了拍小赵手背,指尖在对方掌心快速敲了两下摩斯密码的“稳”字——这是前儿帮文化站修收音机时教小赵的小把戏,“咱
又没偷没抢,大不了说……说帮聋奶奶找老物件。”
话音刚落,胶鞋声已经到了侧门边。
许砚秋瞥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旧电机壳,拽着小赵猫腰钻进去。
霉锈味混着机油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小赵的军大衣蹭到铁皮,“刺啦”一声刮开条口子,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手电筒的光扫过来时,许砚秋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比当年棒梗掀了傻柱的红烧肉锅时还响。
光束在电机壳上晃了晃,停在他们脚边——那里躺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糖,是小赵刚才塞兜里的。
“谁搁这儿吃东西?”苍老的嗓音带着烟酒嗓的哑,“前儿刚逮着俩偷铜的,当这是废品站呢?”
小赵的喉结动了动,眼看要出声,许砚秋赶紧捂住他嘴。
指尖摸到对方脸上的冷汗,黏糊糊的。
他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摸索,摸到个牛皮纸包——早上系统刚给的“驱鼠香料”,说是能引方圆十米的老鼠,原本想拿来治贾张氏屋里的耗子,倒先派上用场了。
“得罪了啊,鼠兄弟。”他捏开纸包,对着电机壳另一侧的荒草撒了两把。
三秒后,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啥玩意儿?”保安的手电光“刷”地转过去,胶鞋声“啪嗒啪嗒”追着响。
许砚秋拽起小赵就跑,两人猫着腰穿过机床群,背后传来保安的骂骂咧咧:“死耗子!看我不拿耗子药喂饱你——”
等那束黄光彻底消失在厂房另一头,小赵扶着膝盖直喘气:“秋哥你行啊,这招比我爸钓鲫鱼还灵!”
许砚秋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骂:“那是系统……咳,我看《灭鼠大全》学的。走,趁这会儿赶紧找。”
两人绕到厂房最深处,许砚秋的夜视眼扫过墙根——那里有道半人高的铁门,锈迹斑斑的门楣上刻着“2-7”,和聋奶奶纸条上的“207仓库”正好对上。
“就这儿!”他从裤腰里摸出个黄铜钥匙串——这是他用三个月成就点换的“万能开锁器”,说是能开90年代前的老锁,“师父总说我藏私货,今儿倒派上正经用场了。”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金属摩擦声像根细针挑着神经。
许砚秋屏住呼吸转动,“咔嗒”一声,锁芯弹开的轻响比放鞭炮还震耳。
小赵赶紧扶住门,门板“吱呀”一声推开,霉味混着旧纸的陈香涌出来——屋里整整齐齐码着木架,最上层是一摞摞牛皮纸档案袋,中间摆着带锁的铁皮盒,最下边是个墨绿色保险箱,箱门上的编号“207”被擦得锃亮,和周围的锈迹格格不入。
“我滴个乖乖……”小赵踮脚抽出最上面的档案袋,封皮上“娄记电器有限公司”的红章还鲜艳得像是新盖的,“这得是六七十年代的东西吧?”
许砚秋没搭话。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旧账本上,封皮用蓝布包着,边角磨得起了毛。
翻开第一页,钢笔字写着“1993年3月15日,与红星轧钢厂签订电机定制协议,预付金伍仟元整”,落款是“娄建国”——娄晓娥她爸的名字。
“1993年?”小赵凑过来看,“我爸说娄记倒闭是95年,原来那两年还在接大项目?”
许砚秋的手指突然顿住。
账本第二页夹着张照片,泛黄老照片里,两个穿工装的男人勾肩搭背,左边是戴鸭舌帽的娄建国,右边那个……浓眉大眼,左眉骨有道疤——和他床头相框里,已故父亲许大茂的照片一模一样。
“秋哥?你手怎么抖成这样?”小赵察觉到不对,伸手要扶。
许砚秋却猛地合上账本,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喉咙。
他想起上个月在轧钢厂旧档案里翻到的“许大茂工亡报告”,上面写着“因操作失误导致电机爆炸”;想起娄晓娥上次来四合院时,盯着他腕子上的旧手表说“这表盘纹路,和我爸工厂的样品好像”;更想起聋奶奶说过,“你爸和老娄头是能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原来不是普通交情,是一起签过合同、拍过合照的合作伙伴。
“走,咱得把这些全带回去。”他扯过小赵的军大衣下摆,裹住半摞账本,“明儿找个懂行的看看,说不定能……”
“能啥?”小赵被他的急切感染,手忙脚乱帮忙收东西。
许砚秋没回答。
他望着保险箱上的密码锁,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关键物品“娄记核心账本”,任务进度提升至87%】。
而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
保险箱旁压着的一张旧报纸——头版标题是《红星轧钢厂重大安全事故,技术员许大茂不幸遇难》,日期是1993年12月7日,正好在娄记和轧钢厂签合同后的第九个月。
“秋哥,你看这——”小赵举着个铁皮盒,盒盖上沾着暗红色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许砚秋没接。
他盯着报纸上父亲的名字,喉结动了动。
后半夜的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账本页哗啦啦响,像是有人在耳边说悄悄话。
直到两人摸黑翻出工厂铁门,小赵还在絮叨:“这事儿够写篇论文了,我明儿就找我爸——”
“嘘。”许砚秋突然停住脚步。
他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想起傻柱昨儿骂他“又跑出去疯”,想起厨房案板上还没切的酱牛肉,更想起系统任务里剩下的13%进度。
“明早得赶在师父醒之前回四合院。”他拍了拍怀里的账本,嘴角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对了,小赵,明儿帮我个忙——”
“啥?”
“借我你那套考古用的毛刷。”许砚秋摸着下巴,“厨房那口老砂锅底下,好像卡着个铁片子,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塞的……”
晨雾里,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远处传来傻柱的吆喝声:“许砚秋!再睡懒觉扣你饭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