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红星食堂的后厨就冒起了热气。¨x~x,s/w!k_.¨c¨o·m!
许砚秋蹲在灶前添柴火,袖口沾着星点煤灰,眼睛却盯着墙角老周的菜筐——那里面码着两条鲈鱼,鱼鳃泛着暗紫,尾鳍边缘蔫巴巴的。
“小秋,发什么呆呢?”傻柱拎着半扇肋排撞开竹门,猪皮上还挂着晨露,“张主任说八点准时开试,我得把这排骨先腌上。”他用刀尖挑起块精排,油花在晨光里晃出金斑,“你说老周那孙子能做出什么花样?我教过他两回红烧肉,他连火候都没摸准……”
许砚秋没接话,指节轻轻叩了叩裤兜。
系统提示音还在脑子里嗡嗡响:“检测到烹饪对决场景,厨师之眼Lv.1已激活——食材新鲜度、刀工痕迹、调味配比可视化中。”他盯着老周往砧板上摔鱼的动作,那鱼肚子软塌塌的,鱼身侧线处有细微的冰晶残留。
“各位都到齐了吧?”张主任踩着方头皮鞋踏进后厨,手里攥着评分表,“今天就两件事:公平,公开。”他扫了眼墙根的老周,“老周师傅先请,您不是说最擅长清蒸鲈鱼么?”
老周的喉结动了动,胖手指在围裙上蹭出两道油印。
他抄起鱼往水龙头下冲时,许砚秋看见鱼尾巴尖儿在水流里纹丝不动——活鱼被冲时尾巴会本能摆动,这鱼早没了气儿。
“滋啦——”老周往锅里倒猪油,香气刚飘起来,许砚秋突然开口:“周师傅,您这鱼……是不是前天就死了?”
“胡说!”老周的铲子“当啷”掉在地上,溅起的油星子烫得他跳脚,“我今早五点去的水产市场,鱼贩现捞的!”
张主任放下评分表,凑到案前捏了捏鱼身。
鱼肉按下去陷出个坑,过了两秒才慢慢回弹。
“小许,你怎么知道?”
许砚秋指了指鱼鳃:“新鲜鲈鱼鳃是鲜红的,您这泛紫,是淤血。”他又扒开鱼腹,“还有这里,腹腔内膜有冰晶融化的水痕——您这鱼是冷冻过再解冻的。”他忽然笑起来,“上回我帮刘婶修冰箱,她冻了三天的鲫鱼就是这样。·兰.兰′文!学` ′最*新~章.节-更`新*快?”
老周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手忙脚乱去盖锅盖,结果碰翻了调味罐。
酱油“哗啦”泼在灶台上,混着没擦净的鱼鳞,把白瓷砖染成花脸。
“我……我就是图个方便!”他抓起汤勺搅锅,却把刚蒸出的鱼汁洒了半锅,“清蒸鱼讲究的是火候,鱼新鲜不新鲜……”
“不新鲜的鱼,蒸出来肉是散的。”许砚秋从裤兜摸出根筷子,轻轻戳了戳鱼背。
雪白的鱼肉立刻裂开道缝,碎成几瓣瘫在盘里,“您看,这叫‘脱骨’,新鲜鱼蒸完肉是紧的,筷子能挑起整段。”
后厨突然静得能听见煤炉的“呼呼”声。
李红旗站在门边,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西装此刻皱巴巴的,领口沾着片不知道哪来的鱼鳞。
他假装看表,手腕上的电子表“滴”地响了两声,显示时间八点零五分——正好是他今早给老周发“动手”短信的时间。
“张主任,我看这试菜也不用继续了。”傻柱突然往前跨了半步,围裙带子被他攥得变了形,“老周的手艺我清楚,当年他跟我学颠勺,锅都能砸脚面上……”
“等等。”张主任按住他肩膀,目光扫过后厨墙上挂的“烹饪大赛金奖”奖状——那是傻柱去年得的,镜框边角还沾着油星子,“小许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你徒弟?”
“嗨,我哪教得出这么精的。”傻柱挠着后脑勺乐,大背头被他抓得翘起来撮,“这小子打小在四合院里混,修自行车都能研究出三种手法,厨房这点事儿……”
“许砚秋。”张主任突然叫他名字,“你刚才用的那套说法,比菜谱还明白。”他指了指老周那盘散成渣的鱼,“要不……你也露一手?”
许砚秋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瞥见系统面板“唰”地弹出新任务:“化解烹饪争议·优秀”奖励“火候掌控Lv.2”,失败惩罚“当众用美声唱《大花轿》”。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老瓷缸腌菜秘方——那是上个月帮聋老太太修收音机换的,此刻正隔着布料硌得大腿发疼。+j.i_n?w-a!n`c~h/i+j/i?.^c?o!m!
“我?”他歪头笑,故意把沾着煤灰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我倒是想试试,就是怕抢了师父的风头。”
傻柱在他后腰上捅了一拳:“臭小子,张主任让你露脸你
还推?”他抄起把菜刀往案上一剁,“去!把我那瓶十年陈酿的料酒拿来,再把那把雕花刀磨亮喽——”
老周的手机在裤兜里“叮”地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眼,额角的汗珠子“啪嗒”掉在手机屏上。
李红旗背过身去咳嗽,指节捏得发白——刚才那条“稳住,实在不行就说设备问题”的短信,现在看起来比废纸还没用。
许砚秋望着灶台上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聋老太太往他兜里塞了把晒干的花椒:“小秋啊,做饭跟做人似的,火候到了,自然香。”他摸出那把花椒,颗粒饱满得像红玛瑙,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的光。
“张主任,”他把花椒往鼻尖凑了凑,麻香立刻窜进鼻腔,“我想做道……爆炒腰花。”许砚秋把花椒在围裙上蹭了蹭,指尖还沾着聋老太太塞给他的干花椒粒,那麻酥酥的触感顺着神经传到后颈。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着荧光——“火候掌控Lv.2”的图标正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像颗小太阳。
他深吸一口气,从案板边拿起新鲜猪腰,刀刃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小秋这刀工……”傻柱扒着灶台探出头,手里还攥着那瓶十年料酒,“我教他切蓑衣黄瓜都教了三个月,今儿这腰花——”话还没说完,许砚秋的刀就已经落了下去。
刀尖切入猪腰三分,斜着片出细如发丝的花刀,每一刀的间距分毫不差。
猪腰在他手下像陀螺一样转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朵半开的牡丹,腰臊被剜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鲜嫩的肉瓣。
张主任凑过来,老花镜几乎贴到案板上:“这刀功……比我在大饭店见到的特级厨师还利落!”
老周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今早特意用李红旗给的冷冻鱼充数,本以为傻柱的徒弟乳臭未干,谁知道这小子比猴子还精。
他偷偷瞥了一眼李红旗,那家伙正盯着许砚秋的刀,喉结动得像吞了只蚂蚱似的。
“滋——”许砚秋往锅里倒入冷油,等油面刚冒起青烟,手腕一翻就把腰花丢了进去。
锅铲翻飞间,葱丝、姜末、蒜片像商量好似的,“唰”地一下落入锅心。
升腾的热气中,他想起系统刚解锁的火候提示——油温280度,翻炒七秒出锅最佳。
“香!”王师傅抽着鼻子凑上前,半辈子保守的老脸今天总算有了生气,“这味儿勾得人馋虫直往上蹦!”
许砚秋手腕一颠,腰花裹着酱汁翻了个身,正好落在白瓷盘里。
油亮的腰花蜷成小卷,配着翠绿的葱段,活像一朵开在油里的花。
张主任抄起筷子夹了一块,连吹都没吹就塞进嘴里:“脆!嫩!麻香直钻天灵盖!”他拍着大腿直咂嘴,“我上回吃这么地道的爆炒腰花,还是在老字号同和居,得排两个钟头的队呢!”
“张主任尝尝这个。”许砚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蓝边老瓷盘——正是系统奖励的“味觉记忆瓷盘”。
他掀开盖布,酱爆鸡丁的甜香“轰”地一下窜了出来,琥珀色的酱汁裹着鸡丁,每一颗都挂着一层透亮的油膜。
傻柱凑过去,眼睛突然湿润了。
这菜色、这酱香,跟他二十年前在国营饭店当学徒时,师父手把手教他做的那道酱爆鸡丁一模一样。
那时候他穷得连买鸡肉的钱都没有,师父偷偷塞给他半只鸡,说:“小子,记住这味道,以后你得让更多人尝到这么香的菜。”
“好!”张主任的筷子又伸进鸡丁盘里,“嫩而不柴,甜咸适口,这才是咱老北京的味儿!”他转头冲傻柱笑道,“柱子,你徒弟这手艺,比你当年可强多了!”
老周的膝盖突然一软,差点栽进灶台里。
他裤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李红旗发来的“赶紧收场”,可现在怎么收场?
张主任手里的评分表都快被摸出包浆了,红笔在“傻柱”那一栏画了三个大大的对勾。
“我……我去趟厕所。”老周扯下围裙扔在案板上,油乎乎的布角扫翻了酱油瓶。
李红旗跟着往外走,西装后襟蹭上了灶灰,活像屁股着了火。
“等等。”许砚秋突然喊住老周。
他盯着对方裤兜鼓起的形状——那是一部新款摩托罗拉手机,在90年代末的后厨里像只花孔雀一样扎眼。
老周上个月还跟他哭穷,说连修自行车的钱都凑不齐,这会儿倒用上手机了?
“周师傅这手机……”许砚秋歪着头笑道,“跟李副
厂长今早晃的那部挺像啊?”
老周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
李红旗的手在裤兜里攥成拳头,手机屏幕在掌心烫得生疼——刚才那条“用冷冻鱼搅局”的短信还躺在草稿箱里,发件人备注是“老周”。
“咳,那什么……”张主任把评分表往怀里一收,“今天试菜结果很明确,傻柱同志继续代表红星厂参加美食节。”他拍了拍许砚秋的肩膀,“小许啊,有空来协会讲讲你做菜的心得?现在年轻人能沉下心学老手艺的可不多。”
傻柱把许砚秋的围裙带子重新系紧,手劲大得能勒出红印:“臭小子,你越来越像我年轻的时候了。”
“那我得赶紧学。”许砚秋把瓷盘抱在怀里,眼睛亮得像星星,“别等您老了坐轮椅了,还抢我的风头。”
后厨的人陆陆续续散去。
许砚秋蹲在墙角收拾锅碗,余光瞥见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红灯闪烁的样子有点怪,像是被人调过角度。
他装作擦灶台,指尖轻轻碰了碰摄像头底座,摸到一层没擦干净的胶水印。
“小秋,走啊!”傻柱在门口喊道,“我请你吃爆肚,管够!”
许砚秋应了一声,转身时往摄像头方向扫了一眼。
晨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监控屏上,隐约能看见李红旗的背影——他正躲在走廊尽头,对着手机低声说:“事儿搞砸了……对,那小子太精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