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红星食堂比往常早了一个钟头热闹。*天~禧?小¢说/网` ,首¢发*
许砚秋踩着霜花推开玻璃门时,赵婶正踮脚往墙上挂红布横幅,“师徒厨艺大比拼”七个字歪歪扭扭,末了还画了朵胖牡丹——她昨晚在灯下描了半宿,说“图个吉利”。
“秋子来啦!”赵婶扭头,手里的浆糊刷子差点甩到房梁上,“快去看看你师父,天没亮就来擦灶台,现在正跟李师傅较劲儿呢!”
许砚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傻柱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正把三斤装的酱油瓶往李师傅跟前推:“您老尝尝这味儿,我跟秋子用的都是同一批货。”李师傅背着手,银白的山羊胡被灶火烤得翘起来:“小许提议的同一组食材、现场抽菜,这规矩我应下。但咱得说在前头——”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镜,“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松鼠桂鱼,这三道菜是老北京厨行的底子,可容不得花里胡哨。”
许砚秋耳朵尖动了动。
他昨晚翻系统任务面板时,“传统手艺传承”成就刚好刷出“在权威评委前证明融合创新”的子任务,此刻李师傅的话倒像根小鞭子,抽得他后槽牙直痒。
他摸了摸兜里的木勺——那是傻柱去年收徒时送的,刻着“传”字的地方被手心焐得发烫。
“李师傅说得在理。”许砚秋挤到两人中间,手指在装着菜名的纸箱上敲了敲,“咱就按这三道菜抽。不过师父——”他歪头冲傻柱笑,“咱用同一口锅?我看灶台上那口老铁锅,您颠勺最顺溜。”
傻柱的喉结动了动。
这口锅是他十六岁进食堂时,老掌勺师傅亲手交给他的,锅沿磕了道豁口,他用铜钉补了七颗——正好是许砚秋在杂物间借住的第七年。
“行。”他应得干脆,转身时围裙角扫过许砚秋手背,“但先说好了,油得我来倒。你小子上次炸丸子,差点把锅烧穿。”
围观的秦大爷把烟袋锅子往桌角一磕:“油盐酱醋都摆明面上,我盯着呢!”他旁边的王师傅抱臂冷笑:“现在的小年轻,就爱整这些虚的。真本事?得看锅气!”
许砚秋没接话。
趁傻柱转身拿料酒的当口,他指尖快速在围裙内侧一勾——系统道具“默契感应铃铛”已经挂在了师父围裙的第二颗纽扣上。
铃铛只有黄豆大小,暗铜色,凑近了才能看见刻着“心有灵犀”四个字。¢x?x~s/s\y*q′.·c_o^m,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子里叮铃一响:“默契感应已连接,目标情绪波动将通过震动频率反馈。当前傻柱情绪值:紧张(75),期待(60)。”
第一道菜抽中的是宫保鸡丁。
许砚秋站在锅台左边,傻柱在右边,中间隔着口黑黢黢的老铁锅。
赵婶把切好的鸡胸肉、干辣椒、花生米往两人跟前一放,搓着手退到后边:“都看着啊,这肉是我今早现剁的,绝对没掺水!”
“我来炒花生米。”许砚秋抄起漏勺,手腕刚要发力,铃铛突然在他掌心震了两下——傻柱正盯着他的手。
他顿了顿,改拿了双木筷:“师父您看,用筷子翻得匀。”
傻柱没说话,往自己的油碗里倒了小半勺油。
许砚秋余光瞥见,也跟着倒了同样分量。
油星子在锅里炸开时,铃铛又震了,这次频率更快。
他心里有数了——师父在担心他火候不够。
“滋啦——”许砚秋把花生米倒进锅,手腕跟着铃铛的震动幅度轻轻颠勺。
前两下还顺,第三下时铃铛突然急震,他手一滑,花生米“哗啦”撒出小半。
“哎呦!”赵婶拍着大腿喊,“秋子这手生的,去年还帮我炒过瓜子呢!”
傻柱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他抄起自己的锅铲,刚要伸手,又硬生生收了回来——规矩是各做各的,他不能帮忙。
许砚秋盯着锅里焦黑的花生米,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的“欲扬先抑”提示,心一横,又抓了把干辣椒全倒进去。
等宫保鸡丁端上桌时,秦大爷的烟袋锅子差点戳进菜里:“这红的是鸡丁还是辣椒?”他夹起一块咬了口,腮帮子瞬间鼓成气球,“嘶——辣!火候还过了,花生米苦的!”王师傅立刻拔高嗓门:“我说什么来着?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许砚秋低头扒拉着自己的围裙角。
铃铛还在震,这次是一下重一下轻——他能感觉到,傻柱的视线正像热锅上的蒸汽,直往他后颈钻。
忽然,一只沾着油星的手伸过来,把他的碗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傻柱舀了勺他的宫保鸡丁,吹了吹放进嘴里。1\3·1?t`x~t?.^c+o!m¢
“咸淡还行。”傻柱嚼得很慢,喉结动了两下,“就是辣椒……”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堆成朵花,“跟你七岁那年偷喝我腌的腊八蒜似的,辣得直蹦高,偏要逞能说‘不辣’。”
许砚秋猛地抬头。
系统光屏突然弹出:“师徒回忆触发,信任值+10,当前97。”他这才发现,傻柱的围裙角沾着粒焦黑的花生米——正是他刚才撒出来的那颗。
“第二道菜。”李师傅推了推眼镜,“抽着的是红烧狮子头。”
许砚秋擦了擦手心的汗。
他望着傻柱转身去切肉末的背影,铃铛在兜里轻轻震着,频率像极了去年冬天,两人挤在杂物间生煤炉时,炉子里“噼啪”响的炭块。
“师父。”他喊了声,声音轻得像飘在灶台上的热气,“这回……我帮您调肉馅?”
傻柱的手顿了顿。
他没回头,却把案板往左边挪了挪——刚好留出个能并肩站人的位置。
第二道菜的案板上,猪五花肉剁成的肉末泛着细腻的油光。
许砚秋盯着傻柱捏着调羹的手——那只手昨晚还在给他缝补破了洞的秋衣,针脚歪歪扭扭像小蜈蚣。
他故意把盐罐往身后挪了半寸,指尖在围裙上蹭了蹭:“师父,您说这肉馅得搅多少下?”
傻柱正往肉末里打蛋清,手腕顿了顿。
许砚秋余光瞥见铃铛在兜里轻轻震颤——频率比刚才缓和了三分。
“顺时针搅,三十下。”傻柱的声音闷得像闷在坛子里的老黄酒,“你七岁那年偷学搅肉馅,把碗摔了,我捡瓷片扎了手……”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许砚秋数到这儿突然停手,盐罐“当啷”磕在案板上。
傻柱的眉毛刚皱起来,就见他挠着后脑勺笑:“记错数了,师父您来?”
“你小子。”傻柱嘴上嫌弃,手却已经覆上来。
两双沾着肉末的手叠在一起,许砚秋能感觉到师父掌心的茧子磨着自己指腹——那是颠了二十年铁锅磨出来的,比他看过的《烹饪大全》里所有菜谱都烫。
第三十下搅完时,肉末已经起了胶,在案板上颤巍巍像朵颤儿糕。
调卤汁时更妙。
许砚秋故意把酱油瓶倒得慢半拍,琥珀色的酱汁刚漫过瓶颈,傻柱的手就跟着伸过来,两臂交叠着像对绕在一起的麻花。
赵婶扒着门框直拍腿:“哎呦喂!您俩这是唱双簧呢?秋子倒酱油,柱子就递糖罐,跟说好了似的!”
秦大爷凑到锅边闻了闻,烟袋锅子在鼻孔前晃:“香!肉香裹着葱姜香,还带点……”他猛吸一口气,“还带点橘子皮的清味儿?”
“昨儿秋子捡了半筐烂橘子。”傻柱往卤汁里撒了把碎橘络,“说扔了可惜,晒干能提鲜。我还骂他瞎琢磨……”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喉结动了动,“今儿一试,倒真有那么回事。”
王师傅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脚尖踢到条凳发出“哐当”响:“取巧!老规矩里可没橘子皮的说法!”
许砚秋没接话。
他盯着傻柱往狮子头里塞香菇丁的手——那是他今早特意去菜市场挑的,柄儿上还沾着湿土。
系统光屏在眼前闪了闪:“传统手艺融合度+15,当前达标值82%。”
等狮子头端上桌时,李师傅的山羊胡都颤了。
他用银勺舀起一块,琥珀色的卤汁拉着丝往下淌。
“外酥里嫩。”他嚼了两下,眼睛突然亮起来,“肉里的橘香把油腻冲开了,好!”
“但火候到底是柱子更稳。”李师傅推了推眼镜,“小许的狮子头边儿上有点焦,不过……”他扫了眼许砚秋,“这焦得巧,倒像给老菜添了道新眉眼。年轻厨师的闯劲儿,倒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开了眼。”
王师傅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李师傅这评价……偏得没边儿!”
“怎么偏了?”秦大爷“啪”地磕了下烟袋锅,“我吃了三十年狮子头,头回吃出橘子味儿!这叫创新,懂不懂?”赵婶举着洗碗布凑过来:“就是!秋子前儿还帮我用橘子皮擦锅呢,擦得锃亮!”
许砚秋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能感觉到傻柱的视线像团暖烘烘的火,正从左边烧过来。
系统铃铛突然剧烈震动——这次
不是紧张,是滚烫的、发颤的欢喜。
最后一道菜抽的是麻婆豆腐。
许砚秋往辣椒面里撒花椒粉时,故意少捏了半撮。
锅铲碰着铁锅“叮叮当当”响,他余光瞥见傻柱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又不动声色地往调料罐挪了挪。
“滋啦——”豆腐入锅的瞬间,傻柱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许砚秋抬头,就见师父眼睛亮得像灶膛里的火:“我来撒花椒。”
花椒粉簌簌落进锅,混着豆腐的嫩香、辣椒的辛香,在空气里炸开团金色的雾。
傻柱端着青花瓷盘转身时,瓷盘边缘还沾着点红亮的汤汁,像朵没画完的红梅。
“尝尝。”他把盘子往许砚秋跟前一推,声音哑得像破了的唢呐,“咸淡……合你口味不?”
许砚秋夹起块豆腐。
嫩得刚碰着舌尖就化了,麻辣鲜香顺着喉咙往头顶窜。
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冬天,自己缩在杂物间啃冷馒头,傻柱端着碗麻婆豆腐撞开门,蒸汽糊了眼镜:“小崽子,趁热吃!”
“师父。”他喉咙发紧,“我……”
“你小子。”傻柱突然把他捞进怀里。
围裙上的油星蹭在许砚秋校服上,像撒了把金豆子,“总想着让我,当我看不出?”
围观的人突然静了。
赵婶掏出手帕抹眼睛,秦大爷的烟袋锅子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李师傅望着这对师徒,银白的山羊胡轻轻抖了抖:“这孩子啊,争的从来不是锅铲高低。”
傻柱松开手,用力拍了拍许砚秋后背:“往后再敢故意摔花生米、少放花椒粉——”他吸了吸鼻子,“看我不拿锅铲敲你脑壳!”
许砚秋笑出了眼泪。
系统光屏“叮”地弹出新任务:“师徒羁绊达成,解锁‘老灶火传承’成就。奖励:《四季养生菜谱》残卷(可修复)。”
“都散了都散了!”赵婶突然扯着嗓子喊,“柱子刚说要煮锅热汤面,给咱庆功!秋子,去把我腌的糖蒜拿两罐——对,就那坛埋在葡萄架下的!”
许砚秋应了声,转身去后厨。
路过傻柱身边时,师父悄悄往他兜里塞了块烤得金黄的锅盔——还是当年他最爱的,脆得能掉渣儿的那种。
窗外的霜花开始化了,顺着玻璃往下淌,把“师徒厨艺大比拼”的横幅洇湿了一片。
但没人在意。
灶膛里的火正旺,把每个人的脸都烤得暖融融的,连王师傅抱着胳膊的手,都悄悄往灶边挪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