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食堂蒸包

第二天清晨,红星食堂的大铁锅里滚着白花花的包子,笼屉掀开时的热气漫过门框,把排队的人都裹在白雾里。+秒-章_节`小~说/网. ,更/新`最\快?

赵婶攥着抹布擦着靠墙的方桌,抹布在桌沿一拧,水珠子滴进旁边秦大爷的茶缸:“昨儿我可瞅见了,黄老板盯着小秋切土豆丝看了足有十分钟——您说这不是挖角是啥?”

秦大爷的烟袋锅子在桌角敲得咚咚响:“要说黄老板那连锁饭庄子,上个月还挖走了东四的刘师傅呢!小秋那手刀工,搁国营食堂屈才!”排队的张婶拎着菜篮子凑过来:“可不是?我家那口子在轧钢厂听说,黄老板给的工钱是咱柱子的两倍!”

厨房里,傻柱正往蒸笼里码包子,捏褶子的手忽然顿住。

手里的面团被捏得变形,掉在案板上“啪”地一声。

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上个月黄老板来吃饭时那眼神,他不是没注意。

当时还琢磨着是同行切磋,合着是来挑徒弟的?

许砚秋端着刚切好的咸菜丝跨进厨房,就见傻柱对着案板上的面团发狠,菜刀剁在萝卜上“咔嚓咔嚓”,平时细如发丝的萝卜丝今儿全成了小拇指粗的条。

他心里一紧,刚要开口,就听外面张婶拔高了嗓门:“要我说啊,小秋要是真跳槽,也不怪他——谁不想往高处走?”

“放屁!”傻柱手里的菜刀“当”地剁进案板,震得旁边的醋瓶晃了晃。

他扯下围裙甩在灶台上,围裙带勾翻了酱油碟,深褐色的液体在青石板上洇开,像块难看的疤。

许砚秋赶紧拿抹布去擦,却被傻柱侧身避开:“去把前堂的醋瓶添满。”

声音冷得像冬天的自来水,许砚秋的手悬在半空,抹布角还滴着酱油。

他盯着傻柱绷紧的后颈,喉结动了动——师父平时总爱拿他开玩笑,今儿这架势,怕不是信了那些闲话?

正想着,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摸出来一看,系统光屏浮在屏幕上,淡蓝色的字体刺得人眼疼:

【系统任务:修复师徒信任】

当前信任值:75(预警线80)

任务要求:消除傻柱对“跳槽”的误解,使其信任值回升至90+

失败惩罚:30日内禁止与傻柱共同参与任何烹饪任务(含备菜、颠勺、摆盘等)

许砚秋手指一滑,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他赶紧把手机塞进裤兜,抬头正撞见傻柱回头看他,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t.i.a-n¢x+i*b`o¢o/k~.^c¢o′www.

他脑门儿瞬间冒了汗——要是真被禁止合作,别说学手艺了,连给师父打下手的机会都没了,系统任务还怎么完成?

中午饭点过了,食堂里的人稀稀拉拉。

许砚秋蹲在厨房后巷的台阶上剥葱,葱味儿呛得他眼眶发酸。

傻柱在厨房里叮叮当当收拾锅碗,动静比平时大了三倍,听着像在发泄。

他捏着根葱茎反复绕圈,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直接说“师父我没打算跳槽”?

太生硬。

找个由头送点东西?

师父最烦虚头巴脑。

要不...用系统奖励的“巧舌如簧”?

正纠结着,后巷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娄晓娥拎着个竹编食盒晃进来,大波浪卷儿在风里荡了荡:“小秋在这儿呢?我给柱子带了酱牛肉,昨儿新酱的。”她扫了眼许砚秋手里的葱,挑眉笑:“听说有人要跳槽啦?黄老板那饭庄子,可比这儿宽敞。”

许砚秋手一抖,葱皮撒了一地:“娄姐您别听他们瞎说——”

“我瞎说?”娄晓娥把食盒往台阶上一放,掏出块手帕擦指甲,“王师傅刚在茶水间说的,说你昨儿切土豆丝那手,是跟黄老板学的?”她忽然压低声音:“柱子刚才在后院抽烟,我瞅着他脸色不对,你俩别闹别扭啊。”

许砚秋脑门儿的汗更密了。

他刚要解释,就听见厨房方向传来“哐当”一声——是锅铲掉地上的动静。

他猛地站起来,葱叶沾在裤腿上,也顾不上拍,撒腿往厨房跑。

推开门,就见傻柱弯腰捡锅铲,脊背绷得像张弓。

许砚秋刚要帮忙,傻柱却直起身子,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扔:“下午歇着吧,我一个人能忙。”

“师父——”

“让你歇着就歇着!”傻柱抓起扫帚开始扫地面,

扫帚毛刮得青石板刺啦响,“明儿早起,五点,练颠勺。”

许砚秋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

他退到厨房门口,看着傻柱的背影被灶火映得忽明忽暗。

窗外的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师徒俩的影子在地上交叠了一瞬,又被扫帚尖儿“唰”地扫开。

晚上回四合院,许砚秋蹲在自己那间杂物间的门槛上,摸出系统奖励的传承之勺。¨s′o,u·s+o-u`2\0-2`5+.?c¨o*m?

木勺上的“传”字被摸得发亮,像团小小的暖光。

他望着院儿里傻柱住的北屋,灯还亮着——师父平时这时候早歇了,今儿准是在琢磨那些闲话。

风掀起门帘,吹得桌上的《烹饪大全》哗哗翻页。

许砚秋盯着系统任务里跳动的信任值,咬了咬嘴唇。

明儿五点,练颠勺——他得让师父知道,自己哪儿都不去。

后半夜,隔壁院儿的收音机又开始放《送别》,跑调的旋律飘进窗户。

许砚秋裹紧被子,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经过杂物间。

他扒着窗户往外看,就见傻柱抱着个搪瓷缸子往厕所走,缸子里的茶烟在月光下散成一团雾。

师徒俩的目光隔着半扇窗户撞在一起。

傻柱顿了顿,低头抿了口茶,转身走了。

许砚秋缩进被子里,把传承之勺贴在胸口。

明天,得想个办法——得让师父明白,他的刀工,是师父教的;他的手艺,只属于红星食堂。

第二天清晨五点,许砚秋摸着黑往厨房走。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厨房的灯已经亮了。

他推开门,就见傻柱站在灶台前,手里的铁锅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谁都没说话。

锅里的油开始冒烟时,许砚秋的手先抖了抖。

他盯着铁锅里腾起的淡蓝色油烟,想起系统任务里那刺眼的75分信任值,喉结动了动。

傻柱站在他身侧,手里的锅铲在另一个灶台上敲得“当当”响——这是师父教他颠勺时的老习惯,用节奏卡火候。

可今儿这节奏乱得像踩了猫尾巴,一下快过一下。

“手腕别僵。”傻柱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锅底。

许砚秋猛地回神,手腕一翻,铁锅“呼”地扬起半尺高的油花。

油星子溅在他手背上,疼得他倒抽冷气,锅里的肉片却整整齐齐翻了个面。

傻柱的目光在肉片上顿了顿,又迅速移开,抄起漏勺搅了搅旁边的粥锅:“还行。”

“还行”是傻柱的最高夸奖。

许砚秋盯着师父绷紧的下颌线,心里刚泛起点暖意,就听外头赵婶喊了一嗓子:“柱子哥,黄老板昨儿让人捎话,说今儿晌午要来试菜!”

粥锅里的气泡“噗”地炸开,溅湿了傻柱的袖口。

他扯过抹布擦手,动作重得像在搓仇人:“试什么试?食堂不接私活。”许砚秋刚想帮着搭腔,傻柱已经摔门出去了,门框上的红对联被带得晃了晃,“福”字底下还粘着半块去年的糖瓜。

早饭时分的厨房比平时更安静。

傻柱闷头炒着青椒肉丝,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能砸穿人耳膜。

许砚秋往碟子里码馒头,手指在蒸笼边蹭了又蹭——他特意早起去副食店买了新酱料,是系统奖励的“老瓷缸腌菜秘方”改良版,想给师父个惊喜。

“师父,”他把酱料瓶往案板上一放,玻璃瓶子和木头案板碰出清脆的响,“今儿试试这个?甜口的,配您的肉丝——”

“你不是要去当大厨吗?”傻柱的锅铲“当”地磕在锅沿上,油星子溅在酱料瓶上,“黄老板那儿的灶台宽,肯定容得下你这把好刀。”

许砚秋的手指在瓶身上掐出个白印子。

他望着傻柱泛红的耳尖——师父生气时耳尖总爱发红,像被煮过的虾。

昨天张婶的话、王师傅的嚼舌根、系统任务的倒计时,全在脑子里转成一团毛线。

他深吸口气,突然笑了:“师父,我想去刘主任那儿申请个比赛。”

“比赛?”傻柱的手顿在半空中,青椒肉丝在锅里凉了半截。

“师徒厨艺挑战赛。”许砚秋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昨晚想了半宿的计划,“您做您的拿手菜,我做您教我的,让大伙儿评评理——我要是真能单飞,您就当没白教;要是不行……”他挠了挠后脑勺,“我给您擦三个月灶台。”

傻柱的眉毛拧成个疙瘩。

他盯着许砚秋眼里的光,那光像小时候自己第一次掌勺时,师父递来的那把老菜刀——热乎的,烫得人手心发疼。

刘主任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

许砚秋把计划书往桌上一摊,刘主任推了推眼镜:“徒弟挑战师父?新鲜啊!”他翻着本子乐,“上回老李家小子跟他爹比摔跤,还是七几年的事儿呢。”

“就当给食堂揽揽人气?”许砚秋赔着笑,“您看黄老板总来转悠,咱这比赛一办,街坊们准得说‘瞧红星食堂这师徒,手艺扎实得敢互相挑刺儿’——”

“成!”刘主任拍板,钢笔在计划书上画了个大勾,“我这就联系评委。李师傅怎么样?前儿还跟我夸你刀工来着。”

李师傅的面馆飘着八角香。

许砚秋把请柬递过去时,老头正拿鸡毛掸子扫菜单,玻璃框里的“老字号”金漆招牌被扫得发亮:“徒弟挑战师父?这不是砸锅卖铁嘛!”他推了推老花镜,目光却往请柬上的“评审费”三个字挪,“行吧,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翻出什么浪花。”

秦大爷听说要当大众评审,烟袋锅子差点戳到许砚秋鼻尖:“我?成!上回老张家娶媳妇,我还帮着评过八凉八热呢!”他扯着嗓子往院儿里喊,“老几位!明儿来红星食堂瞧热闹啊——徒弟跟师父较上劲喽!”

消息像长了翅膀,晌午时分就飞进了厨房。

傻柱正给醋溜白菜淋明油,听见王师傅在门口扯嗓子:“柱子,你徒弟要跟你打擂台呐!”锅铲“啪”地掉在地上,白菜叶上的油星子溅在他围裙上,晕开个小太阳。

许砚秋蹲在地上捡锅铲,一抬头正撞进傻柱的眼睛。

那眼神像刚揭盖的蒸笼,雾气腾腾的,他说不上是气是恼,倒像……有点慌。

“你小子……到底想干嘛?”傻柱弯腰捡锅铲,指尖碰着许砚秋的手背,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去。

他扯过围裙擦手,擦了半天才想起,围裙上全是刚才溅的油点子。

许砚秋望着师父泛红的耳尖,把系统光屏里回升到80的信任值往裤兜里按了按。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撞得玻璃上的霜花簌簌落。

他想起昨晚在杂物间翻《烹饪大全》时,看到的一句话:“好师徒,得像锅和铲——离得太近要撞,离得太远,炒不出香。”

傍晚收摊时,许砚秋在灶台底下摸出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是半块酱牛肉,还带着温乎气儿——准是傻柱趁他不注意塞的。

他咬了口牛肉,咸香在嘴里炸开,抬头正见傻柱蹲在门口修煤炉,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要把许砚秋的影子牢牢圈在里头。

“明儿定比赛规则。”许砚秋擦着灶台喊。

傻柱没回头,拿火钳捅了捅煤块:“三道菜。”

“啊?”

“我跟刘主任说的。”傻柱的声音轻得像煤炉里的火星子,“师徒各做三道菜,评委打分。”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煤渣,暮色里的轮廓软了些,“你小子……可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许砚秋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出了声。

系统光屏适时弹出来,信任值正一跳一跳往上涨:85、86、87……他摸了摸兜里的传承之勺,木头上的“传”字被捂得发烫——有些话,用锅铲说,比用嘴说,实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