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桥杏里回过神来了。


    糟了……


    刚才的那一幕，没有录下来。


    打了石膏的另一只手隐隐作痛，她看向一旁似乎还陷入情绪中的黑发少女。


    直到栖原加奈子离去，她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只是瞳孔放大，一副走神的迹象。


    但很快，她的瞳孔缩小，手指颤抖地捂着自己的嘴，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中桥杏里：“……森奈奈子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吗？”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中桥杏里拿着相机的手一顿。


    *


    加奈子就是中桥同学之前说过的森奈奈子。


    漫画的内容再次在脑海中穿过，留存，染山纱良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可疑之处。


    森奈奈子以前住的地方，画面上很像是养小咪的那户人家。


    而森奈奈子的母亲，染山纱良也是见过的。


    她曾经为了小咪前去敲门，那时候她见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女人。


    头发凌乱像是被扯过一般，双瞳扩散。


    她打开门，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在她鼓起勇气说出想要进来的话后，女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无声的拒绝十分恐怖。


    染山纱良也知道为什么在后来没有再看见小咪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所见的小黑猫已经死掉了。


    她通过那个小小的洞穴投喂的，并不是以前的小黑猫，而是一个被锁链锁住咽喉的，无力的女孩。


    但是漫画中并没有她的存在。


    在漫画中，森奈奈子的视角中，自始至终她并不存在。大胆一点推测，她可能是漫画中并不存在的人。


    但尽管如此，漫画的情节却依旧在现实中上演。


    如果那个时候，她再胆大一点，不那么胆小，在回去之后并没有因为惊吓而发烧认为自己在做梦，而是将这件事好好地告诉妈妈，那个女孩是不是就能因此得救？


    染山纱良的脑海中，构建出那个被囚禁在墙的另一端的女孩。


    “森奈奈子啊……”


    她听到中桥杏里的声音变得悠远：“这是我的姐姐在逝世之前试图追踪调查的一桩案子。”


    “一个名为森奈奈子的小女孩被高年级的同学虐杀致死，尸体被丢进了河中。虽然那具尸体沿河而下最终都没有找到下落，但沿途的血迹，还是让警察发现了这起恶劣的事件。”


    “在森奈奈子的家中，还发现了一具早已死去几天的女尸，女尸生前是森奈奈子的母亲。”


    中桥杏里脸上的表情很淡：“不过也仅此而已，因为这件事情的主要参与者，是姬美纪。”


    “资本的力量远比想象中还要大，更是因为没有找到森奈奈子的尸体，其母亲明显是自杀，这件事情被轻而易举地揭过去了。”


    “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染山纱良垂下头：“这样啊……”


    中桥杏里突兀开口：“栖原加奈子，其实就是森奈奈子吧。”


    中桥杏里突然的开口，让染山纱良再次抬头看向她。


    为什么中桥同学能知道，难不成她也能看到漫画内容吗？


    中桥杏里笑了，像是看穿了染山纱良的想法，她开口道：“——因为你突然问起这个，猜的，不过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是猜对了吧。”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是刚刚知道的吗？看你刚刚的表情很不对劲。”


    天台门口属于怪物的尸体缓慢变化，慢慢地变成了一条弯曲盘起的长蛇尸体。


    血迹依旧，空气中的血腥味却因为天台的开阔通畅而散了不少。


    栖原加奈子就是森奈奈子的事情，被中桥同学知道了，算是好事吗？


    染山纱良不知道。


    但因为脑海中刚刚出现的漫画内容，她现在已经不害怕栖原加奈子了，反而对其十分愧疚。


    加奈子并没有和剧情中的那样，随意杀害无辜的人，她只报复在那时残忍对待她的人。


    如果她能够在那时发现，加奈子就不会遇到那种事情了。


    中桥杏里完好的一只手拿起相机，看着手中的相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突然开口：“我的姐姐，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她崇尚绝对的正义，总是说着，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很中二吧？”


    听出中桥杏里话语中的询问，虽然染山纱良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起她的姐姐，但犹豫了一会还是回答：“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染山纱良觉得自己的承受力强了不少。


    她回忆，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班上，中新金惠美总是被欺凌，后来体育委员率先失踪，想来应该是被中新金惠美杀掉了。


    包括小时候折磨森奈奈子的人，在漫画中也被森奈奈子一个个地杀害。


    虽然这样的方式十分极端，但在公正无法照耀到的地方，或许真的只有暴力才能实现正义。


    中桥杏里笑了一声：“……或许是这样吧。”


    “但是那个傻瓜，在之前为了维护自己所谓的正义，虽然成功捍卫了部分人的权利，但也得罪了很多不能得罪的人，最后在正义没有到来的时候，就先一步成为正义的牺牲品了。”


    染山纱良没有想到这会触及到中桥杏里的伤心事：“抱歉……”


    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摇摇头：“没什么好抱歉的，因为在现在的社会，执着正义本就是愚蠢的。”


    *


    “她并没有成为她口中伟大的记者，所以，我想用自己的行为告诉她，成为一个伟大的记者，并不需要正义。”


    “抱歉之前利用了你，我早就知道栖原加奈子是不会看着你出事的。”


    其实在她在源川中学，和栖原加奈子碰面的时候，对方就给了她一张纸条，并说明那是凶手在的地方。


    随即栖原加奈子告诉她，得到这张纸条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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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不能再和染山纱良接触。


    她的直觉告诉她栖原加奈子给出的地点是正确的同时，也预示了这一趟的危险。


    她丝毫不怀疑，栖原加奈子有借助着那个怪物除掉她的打算。


    所以中桥杏里利用了染山纱良。


    因为栖原加奈子是不会看着染山纱良出事的。


    只要她和染山纱良在一起，栖原加奈子不会现身，但也能够保证她们的安全。


    实际上真的和她想的一样。


    要是她真的没有带上染山纱良，那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掉了。她想过栖原加奈子会找她麻烦，为此还准备随时录制视频。


    但没有想到，她的手臂，却在路上行走的时候，被天台上掉下的花坛砸到。


    不过要说这其中没有栖原加奈子的手笔，她是绝对不信的。


    更甚至，栖原加奈子随时都想要她的命。


    中桥杏里从来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事后悔。


    在栖原加奈子就是森奈奈子的结论得到验证后，很多东西清晰了的同时，她也想到了姐姐。


    终于，再次在脑海中清晰地描绘出了姐姐的样子。


    这也是中桥杏里为什么选择在染山纱良面前说起她姐姐事情的原因。


    *


    “不，我觉得很伟大。”


    染山纱良静静地听完中桥杏里的话，没有责怪中桥杏里的利用，反而说出了这样一句。


    中桥杏里：“……什么？”


    染山纱良认真道：“我说，你的姐姐已经是个伟大的记者了。因为你说，她已经捍卫了不少人的权利了不是吗？”


    看着中桥杏里愣神，染山纱良反应过来瑟缩道：“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伟大是有很多标准的……这只是我想的……”


    她一直十分崇敬这样的人。


    不像她，只是一个胆小鬼，只敢在嘴上说这些事情，却从来不敢这样去做。


    中桥杏里有些失神：“或许你说得没错……”


    “你应该很疑惑，为什么我当时要否认见到了猪头怪物。”


    “因为在那个时候爆出来，消息只会被害怕引起民众恐慌的警方封锁，所以我选择隐瞒，等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发生更多连警方都无法控制的事情，再爆出来。”


    “到时候，这绝对是个史无前例，会被载入史册的大新闻。”


    中桥杏里慢慢走到天台的门口，没有转过身，只留给染山纱良一个背影。


    由于背对着，她的声音让染山纱良有些听不清。


    “所以，就算是现在，我也依旧会这么做。”


    “抱歉利用你欺骗你这么久，但是相信我，栖原加奈子足够强大，你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就……再见。”


    说完这句话后，中桥杏里走出了天台，奔赴尸山血海的地狱中。


    只留下了发愣的染山纱良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