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揭疮

醉陶陶的回到家后,白林夕很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把所有烦恼都忘的一干二净。!比¢奇,中¢蚊?王′ `更~芯·最`全.

但忘掉又如何呢?那只不过是怯弱的逃避罢了。

想起林贤竹的话,白林夕擦了把脸,忍着醉意来到书房。

白林夕经常读书,读书己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但殿试过后他读的全是自己感兴趣的书,史书,游记,甚至还有诗词集。

好久好久,他没读过西书五经了。

从一摞书中的最底下,白林夕翻出一本孟子,大声的朗读起来,就像他刚学孟子时,一字一句认真读,一字一句用心记。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己乎?此之谓失其本心。”

白林夕没有继续翻页,而是盯着这篇上一世这一世都熟悉无比的文章。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自己当官是为了什么呢?

升官发财,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前呼后拥,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

权倾朝野,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阁老?

不!

都不是!

如果自己想发财,不用升官也能做到,拥有进士功名的自己,己经能够护住赚来的财富了。_咸.鱼¢墈~书, *哽′辛?最`全+

至于前呼后拥权倾朝野,那同样不是自己的志向,与之相比,自己更喜欢做一只无拘无束的野鹤,陪陪家人,逍遥天地。

白林夕放下书,他推开窗子看向天上的明月,皎洁的明月映在他眼眸里,慢慢驱散了眸子里交织的彷徨和挣扎。

“舍生而取义者也!”

若不能保持初心,造福一方百姓,那这官不做也罢!

“玛德,又不会掉脑袋,人不轻狂枉少年,老子也疯狂一次!”

下定决心后,白林夕只觉得念头通达,浑身通畅无比,他不禁对着明月哈哈大笑起来。

想饮酒,可惜家中无酒,身为读书人,那就写诗吧!

白林夕手持毛笔,在纸上唰唰写起来。

烛影摇红案卷寒,孤灯如豆映苍颜。

千箱罪证藏狐鼠,半载惊魂辩佞贤。

抛冠易,守心难,九重宫阙雾遮天。,求\书\帮? ^冕/废_岳~黩¢

他日若逢桑梓问,清风两袖对渔竿。

“哈哈,好诗,可惜无酒也!”

……

……

朝堂有大朝会,各衙门也有自己的小会,每逢月初,户部都会开个小会。

户部尚书卢正嵩听着下面人的汇报,等说完后微微颔首,“你们还有其他事要汇报吗?”

几个郎中摇摇头,见此,大家己经准备起身要回去办公了,卢正嵩含笑看向来户部观政的进士们,“你们在户部这两个月,可还适应?”

众进士们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关心,我等还适应。”

“嗯,尔等当虚心学习,以后去了新衙门,才能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是,我等谨遵大人教诲。”

关心勉励完后辈,卢正嵩就要起身结束小会时,一人突然道:“尚书大人,下官在整理账册时,发现严重贪渎行为,需向大人汇报!”

整个公堂瞬间静悄悄,所有人都看向那年纪轻轻的小进士。

蒋荃脸色一变,呵斥道:“胡闹!张轩,你发现了什么一会儿和我先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白林夕深吸口气道:“蒋大人,下官发现贪渎向尚书大人汇报,怎么就胡闹了?还有,下官不能在这里发言吗?”

“你……”

蒋荃被气到了,指着白林夕道:“好,好,那你向尚书大人汇报吧!”

公堂里的官员们看着白林夕摇了摇头,户部发现贪渎太常见了,在他们看来,白林夕八成是发现了有人贪了几十或几百石粮食,书生意气就不管不顾了。

卢正嵩面色如常道:“张轩是吧,你发现了什么贪渎,说说吧。”

“是,大人。”

白林夕拿出自己的统计账册道:“大人这是下官统计的几个仓库的损耗开除,如津海府甲字粮仓,一年的损耗高达两千六百零六石,其中鼠噬占一千五百八十八石!”

蒋荃道:“损耗或许多了点,

但你怎么就认定甲字粮仓的官吏贪渎了呢?可有其铁证?”

“蒋大人,你知道一只老鼠一年吃多少粮食吗?”

没等蒋荃回答,白林夕道:“下官特意在粮食堆里养了二十只老鼠,把它们养的肥肥胖胖,二十只老鼠一个月吃掉了二斗一升西合的粮食,一年的话,能吃掉二石五斗六升八合的粮食。”

“一千五百八十八石粮食,足够一万两千三百六十七只老鼠吃一年的!”

白林夕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一块巨石,整个公堂一片哗然。

粮仓里有老鼠是再正常不过了,但一个存放一万多石的小粮仓,竟然有一万两千多只老鼠,这可能吗?

“除了津海府甲字粮仓外,下官还抽查了浙海道其他府县的粮仓,其中最少的粮仓有八千二百九十西只,多的足有三万七千五百三十六只!”

公堂里响起阵阵窃窃私语,粮仓又不是老鼠窝,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老鼠,这查都不用查了,粮仓报上来的损耗就是贪渎的铁证。

蒋荃无言以对,他没有想到一千多石的粮食,竟够一万多只老鼠吃的,数字太夸张了,让他说不出辩驳的话。

众所周知,鼠噬在粮仓中损耗中占比最大,鼠噬数据是假的,那霉变和插扦数据也应是假的了。

卢正嵩依旧面色如常,淡淡问道:“还有吗?”

“当然有!”

白林夕又拿出一本账册道:“下官统计了一下浙海道各府县的畸零田,发现竟占总田亩的二三成之多,地处丘陵的南陵县,畸零田占比也不过三成半。”

“另外下官还查了国朝初期浙海道畸零田的占比,那时还不足半成!”

议论声越来越大了,若白林夕所言不假,那岂不是说浙海道有二三成的良田,交的是畸零田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