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宁城外，大片翠绿药田连绵不断。


    秦度玄带着齐筠在药田之间穿梭，时不时还给她指一些比较特殊的药草。


    “这浮风草，通常是用来炼制轻身丹的。不过望宁城有巫族传授的特殊炮制手法，故而这里产出的浮风草，不仅有轻身提速的基本功效，还兼具了加速灵力运转之能。”


    同在炎洲，临渊和望宁城的往来自然要比别的门派多得多。对于望宁城的特产，秦度玄不说如数家珍，也知晓不少。


    今日带着齐筠出城，就是为了带她来看看城外这成片的药田，顺便带她了解一下实际的草药价格，以免他们太素阁在采购的时候吃亏。


    齐筠是个很好的学生，秦度玄在前头说，她便跟在后头，捧着玉简快速记录，没有漏下任何重点。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虽然不见阳光，但也没有下雨。


    逛过一圈后，秦度玄找了处缓坡，两人坐下休息片刻。


    齐筠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囊，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口：“原本以为，这次出来也就是采买东西。没想到遇到了秦姐姐，学了好多东西。”


    齐筠性格外向活泼，这一早上下来，她自觉二人关系已经亲近许多，便自动把原本生疏的“秦道友”换成了更加亲昵的“秦姐姐”。


    秦度玄也不介意她这样称呼，只笑着回答道：“我也只学了些皮毛。要说对草药灵植的认识，肯定还是太素阁更加高明。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齐筠连连摇头：“秦姐姐是剑修，能懂这么多已经非常厉害了！像温寻锋，他就只会耍剑，旁的什么也不会。”


    听她提到温寻锋，秦度玄立刻就想起了昨天那个乌龙，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未免齐筠看出异样，秦度玄选择转移话题：“我看你们这趟出来，队伍里已经有两个金丹期的医修了。为什么还要找天穹剑宗帮忙护送呢？”


    齐筠抱着水囊，挠了挠脸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毕竟是医修。治病救人不在话下，但临阵对敌，确实还是差些意思。师长们应该也是希望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吧。”


    这倒也在理。


    秦度玄刚点了两下头，就听齐筠又道：“而且炎洲这边还有冥妖作乱。听说冥妖都非常可怕，就我们这两下，对上它们完全没有胜算嘛。”


    秦度玄不由挑眉：“你们从苍洲过来，不是走的最东面的那条路吗？那里应该没什么冥妖出没啊。”


    “有的呀！”齐筠压低了声音，“大约十年前吧，苍洲有个杨姓世家，组织了一支队伍，想开辟通往望宁城的商路。结果路上遭遇冥妖袭击，全队无一生还。”


    “杨家也因此一蹶不振，没几年就彻底没落了。”


    齐筠表情认真，不似作伪。但这更让秦度玄心中疑窦顿生。她正想仔细询问，远处忽然传来了楚却非的呼唤。


    “秦度玄！找到人了！”


    *****


    幽静的屋子里，薄荷制成的香薰无声燃烧。袅袅升起的轻烟，将周围潮湿闷热的空气一扫而空。


    秦度玄一跨进这间屋子，就被这股清凉绵长的香味撞了个满怀。


    随后，她便瞧见了那位坐在桌旁、同样给人以清冷之感的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被几枚造型简朴的银簪高高盘起、固定在在脑后；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地分布在白皙的脸庞上，配上一身款式简单的蓝黑色巫族服饰，好似刚从水墨画卷之中走出来一般。


    听见声响，她回头向着秦度玄所在的方向往来。


    那清凌凌的一眼，叫秦度玄原本有些激动的心霎时一静。


    前世，秦度玄也曾和好几名巫族人有过接触。巫族人身上普遍都有种清高冷傲的感觉，但面前的这位女子，比她遇到过的任何一位都更加冷寂。


    简直像是冰块成了精。


    跟在秦度玄身后的楚却非明显也被冻到了。他悄悄伸手戳了戳秦度玄，示意她赶紧说话。


    无奈之下，秦度玄斟酌着寒暄道：“您便是言潇前辈？”


    “是。”言潇一开口，那股寒凉之意便愈发明显，“听说你们要转交一样东西给我。”


    “确有此事。”秦度玄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那只上了锁的小巧木匣，双手奉上。


    言潇的目光划过木匣，在秦度玄戴着储物戒指的手上停留片刻。随后，她伸手接过木匣，低声道：“原来是她。”


    秦度玄不由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向对方。


    视线相交的一瞬，秦度玄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想要垂下头去。


    然而，看上去不可能解释的人，却开口替她解答了疑惑：“凌晔。不过你们可能更常称呼她为——霆霓仙君。”


    霆霓仙君，两千年前飞升的大能。因其受天雷启发、最先创造出了数种雷法，所以她在修士之间还有另外一个别称——雷祖。


    不过相较于开辟出一套全新修行体系的剑祖，霆霓仙君所创的雷法依旧还是基于法修之道，所以她最广为流传的尊称，依旧还是“霆霓仙君”一号。


    秦度玄没有想到，钧天里那位坑了他们一把的神秘墓主人，居然会是这位。


    那份留下的空间秘法，让她根本没往以雷法见长的霆霓仙君身上去猜。


    对面的言潇并不知道秦度玄想了这么多。她拨了拨木匣上的小锁，略有些出神地说道：“她只要你们把这个东西拿来给我？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什么，比如……”


    说着，她转过头来，望向秦度玄。


    叫她这么一看，秦度玄身上又是一冷。


    不知对方用意为何，秦度玄只能选择实话实说：“只有这只匣子。”


    听到这个回答，言潇无喜无悲地轻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后，她将木匣放在一旁桌子上：“没有就算了。”


    “东西我收下了。你们欠她的，一笔勾销。”


    此话一出，秦度玄只觉识海内骤然一松。


    紧接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剑气在丹田之内翻滚起来。


    这是即将突破进阶的前兆。


    事实上，那日接受秘法之时，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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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法一道涌入的精纯灵力便已经填满了她的丹田。秦度玄花了一段时间，将这股外来的灵力炼化为己用。只是，她的修为虽然已经达到了进阶的门槛，但突破的机缘迟迟未到。


    如今，约定完成。伴随着压在识海内的契约散去，晋级的时机终于成熟。


    秦度玄回头往了楚却非一眼，见他眼中同样是难以掩藏的欣喜之意，便知他也得到了相同的机缘。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彼此会心一笑。


    这位霆霓仙君，还真是有够大方的。


    秦度玄收回视线，便听言潇又道：“你们俩，谁是从临渊来的？”


    这应该是要讲有关濯川之水的事情了。


    秦度玄连忙应道：“是晚辈。”


    言潇点了点头：“你留下，他出去。”


    她这话说得平铺直叙、理所应当，丝毫没给秦度玄二人留下辩驳选择的余地。


    见楚却非担忧地看向自己，秦度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得到明确指示后，楚却非才皱着眉头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关上。


    言潇拨了拨手边香炉飘起的轻烟，那股清凉的香味顿时变得更加馥郁。她指向放在桌上的一只大银壶，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就是你要的濯川之水。”


    秦度玄望向那只两手都抱不圆的巨大银壶，难得有些却步不前：“这个……我只要一盏就够了。”


    闻听此言，言潇微微扬起眉毛：“一盏，是句芒族那个陵游讲的吧。”


    “是。”


    “她的情况，我多少也有所耳闻。放在六百年前，一盏水确实救能解决她的问题。但在如今，这一壶，只怕才刚刚够用。”


    不等秦度玄琢磨出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言潇便已直截了当地说道：“这几年来，濯川之水的功效，已经大打折扣了。”


    乍一听见这话，秦度玄下意识退了半步，生怕自己会因为得知这等隐秘而惨遭灭口。


    不过言潇依旧端坐远处，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打算。


    她继续拨弄着烟雾，语气依旧那般轻描淡写，仿佛她正在说的事情，与巫族毫不相干：“族内正在找寻濯川之水失效的原因，可惜目前一无所获。你回去记得转告陵游，若是她还想转世，最好趁早回来。”


    这话虽说得冷冰冰的，但秦度玄能感受到言潇对陵游的担心。于是她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同时保证道：“这件事，我不会再传给第三人知晓。”


    听到秦度玄的话，言潇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指向那只大银壶。


    这一次，秦度玄没再拒绝，主动上前抱起了那只颇有分量、堪比水缸的水壶。


    将银壶收入储物戒指后，秦度玄正准备提出告辞，却见言潇抬手一拦：“等等。”


    “前辈还有何事吩咐？”


    言潇再次转过头，看向秦度玄。


    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许多打量。


    上上下下看了秦度玄好几回，言潇终于开了口：“你，认识棠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