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的人 作品

第43章 整理典籍研医理,夫妻同心守杏林

七侠镇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敲打着太玄医馆的青瓦,也把后院药圃里的叶子洗得油亮。¨小?税?C-m′s_ ~庚¨薪¢罪~全.晨起,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泥土和草木清气,混着灶房里飘出的米粥甜香。

前堂诊室,却是一番与往日惫懒截然不同的景象。

李太玄难得没抱着他的酒葫芦打盹,也没瘫在椅子上望天。他正皱着眉,对着诊桌上一堆摊开的、纸张泛黄甚至有些虫蛀痕迹的旧书册和散乱的竹简发愁。这些是他师父当年云游西方时搜罗来的杂七杂八的医书、手札、偏方集子,还有他自己这些年随手记下的零碎心得,平时都塞在药柜最底下几个积灰的抽屉里,从未正经整理过。

“啧,这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他捏着一页墨迹晕染、字迹狂放的手札,凑近了看,眉头拧成了疙瘩,“‘三更草’…‘子时露’…这都什么玩意儿?老家伙当年怕不是喝多了写的吧?”他烦躁地抓了抓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几缕发丝垂在额前,更添几分颓废。

就在这时,门帘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掀开。

怜星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靛蓝粗布衣裙,袖口束着,露出纤细的手腕。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侧颜清冷如玉。她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是热气腾腾、颜色深褐的药膳粥,散发着混合着药材清苦和米粥甜糯的复杂气息。

“药粥。”她将碗轻轻放在诊桌一角,避开那些散乱的纸张,声音清泠,目光却落在了那堆杂乱的书册上。冰魄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移花宫二宫主”的审视本能。

李太玄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立刻把那页“鬼画符”推到怜星面前:“冰疙瘩,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这写的啥玩意儿?‘三更草’旁边画个圈,‘子时露’打个叉…这老家伙搞什么谜语呢?”

怜星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是看了一眼那碗药粥,示意李太玄先喝。然后才伸出依旧白皙、但指节处因碾药洗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拈起那页泛黄的纸。冰魄般的眸子专注地扫过那些狂放的字迹和符号,如同审视一份武功秘籍。

片刻,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三更草’,性阴寒,需在子时阴气最盛时采摘,取其根茎入药。¢咸¢鱼¢墈¢书-蛧¨ ¨埂¨鑫^嶵,全`旁注此圈,意为‘根茎’。‘子时露’,性微寒,需在寅时阳气初生时收集叶上清露,取其调和之效。打叉,意为‘不可单独使用,需与阳属性药材相佐’。”

李太玄端着药粥,刚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呛着。他瞪大眼睛看着怜星:“你…你怎么知道?”这些隐语和符号,连他都看得一头雾水!

怜星放下纸页,冰魄般的眸子淡淡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有何难”。“移花宫藏书阁,亦有诸多上古残篇、密语手札。解读此类符号,乃必修之课。”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气。

李太玄看着她那副“基操勿六”的清冷模样,再看看自己手里这碗她亲手熬煮、还冒着热气的药粥,一种奇异的反差感涌上心头。他嘿嘿一笑,也不管药粥烫嘴,又灌了一大口,含糊道:“行!冰疙瘩,以后你就是咱太玄医馆的首席典籍整理官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将桌上那堆散乱的书册竹简,一股脑儿推到了怜星面前。

怜星看着眼前这座散发着陈旧墨香和灰尘气息的“小山”,冰魄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但并未拒绝。她拉过旁边一张凳子坐下,开始极其认真地整理起来。动作依旧带着移花宫特有的、一丝不苟的韵律感。

她先将书册按材质(纸质、竹简、绢帛)粗略分开。然后拿起一本封面残破、写着《青囊杂俎》的线装书,翻开。书页脆弱,她动作轻柔,指尖拂过那些竖排的繁体字和模糊的经络图。遇到晦涩的药名或存疑的方剂,她便用一张干净的纸片记下,字迹清秀工整,如同簪花小楷,与李太玄那龙飞凤舞的鬼画符形成鲜明对比。

李太玄一边吸溜着药粥,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工作。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专注的侧颜和纤长微颤的睫毛上,给她清冷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柔光。她偶尔会微微蹙眉,指尖在某个古奥的字眼上停留片刻,冰魄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那神情,竟比她在月下练剑时,更添了几分沉静的吸引力。

“哎,冰疙瘩,”李太玄咽下最后一口粥,用袖子抹了抹嘴,凑过去指着怜星正在看的一页,“这个‘九转还魂汤

’的方子,主药是‘赤阳玉髓’三钱?这玩意儿…不是刚被绣花大盗偷走吗?这方子怕不是假的吧?”

怜星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很快又被思索取代。!狐?恋~文*血? ,埂!歆¢蕞?哙?她纤细的指尖点着方子下面一行蝇头小楷:“你看此处旁注:‘玉髓难觅,可用百年份以上赤阳暖玉心髓替代,药效减半,需辅以三阳草、离火藤中和其燥性。’”

“赤阳暖玉心髓?”李太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陆小鸡提过,岭南药王谷丢的那块千年赤阳暖玉,据说就孕育出了玉髓…看来这方子,未必是空谈。只是这替代药材…”他目光扫过药柜,“三阳草倒是有存货,离火藤…这玩意儿只长在火山口附近,可不好找。”

“离火藤,”怜星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移花宫药圃…曾培育过几株。虽非百年,亦有五十年份。其性虽不及火山野生,但若辅以明玉功寒性真气引导,或可中和其燥烈,发挥替代之效。”

李太玄猛地转头看向她,眼睛亮得惊人:“冰疙瘩!你真是我的福星啊!”他激动地一拍桌子,震得几片竹简哗啦作响,“这方子要是能成,雷动和唐门那丫头,就有救了!省得陆小鸡那混蛋满世界瞎蹿!”

怜星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微微一怔,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赏,冰魄般的眸子里,那层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掠过眼底。她低下头,继续整理书册,只是耳根处,悄悄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

有了明确的目标,两人的效率高了许多。李太玄不再打酱油,他翻出自己那些零碎的手札,对照着怜星整理出的古方,寻找可能的替代药材和剂量调整方案。他时而凝神思索,时而抓过毛笔在纸上狂草一通,嘴里还念念有词:“三阳草三钱…离火藤减半…再加点寒水石压一压…不行不行,寒水石太猛,伤脾胃…用冰晶兰的花蕊?量得把握好…”

怜星则成了最严谨的校对和补充。她不仅能快速解读古方上的密语和符号,对药材的药性、相生相克更是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李太玄提出一个大胆的替代方案,她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隐含的药性冲突或剂量风险。有时,她甚至会从移花宫浩如烟海的武学典籍中,联想到某种以真气引导药力的特殊法门,为药方的改良提供全新的思路。

“此‘通脉散’中,有一味‘地龙涎’,性极阴寒滑腻,恐与你拟加入的‘烈阳花’根须相冲,引发寒热激变。”怜星指着李太玄刚写下的一个方子,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谨。

“呃…好像是…”李太玄挠头。

“可尝试加入微量‘金线莲’,其性平和,有调和阴阳、固护经脉之效。用量需精确至分毫。”怜星提笔,在方子旁添上一行娟秀小字。

“妙啊!”李太玄抚掌。

两人一个天马行空、大胆尝试,一个严谨细致、查漏补缺。阳光在诊室内移动,光影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息、墨香、以及两人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道。争论声、翻书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成一曲奇特的、充满生机的乐章。

“李神医!怜星姐姐!”郭芙蓉的大嗓门伴随着一阵风似的脚步声冲了进来,打破了室内的专注。她手里拎着个油纸包,一脸兴奋,“王大娘刚炸的油条!还热乎着呢!咦?你们在干嘛?”她好奇地凑到桌边,看着满桌摊开的书册和写满字的纸张。

“研究怎么救人。”李太玄头也不抬,伸手精准地从油纸包里抽出一根金黄酥脆的油条,咔嚓咬了一大口,含糊道,“顺便整理一下老家伙留下的破烂。”

“哇!这么多古书!”郭芙蓉眼睛放光,伸手想去摸一本看起来最旧的竹简。

“别动!”怜星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动作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用指尖轻轻压住了郭芙蓉即将碰到竹简的手背。那竹简边缘有些毛刺,极易伤手。

郭芙蓉被怜星指尖的凉意和那清冷的声音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手:“哦…哦…怜星姐姐,我就是看看…这竹简看着好老啊…”

怜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冰魄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收回手,低声道:“竹简脆弱,易损。”

“对对对!怜星姐姐说得对!”郭芙蓉立刻点头如捣蒜,把油条往桌上一放,“那…那你们忙!油条趁热吃!我…我去帮大嘴洗萝卜!”说完,一溜烟跑了。

李太玄看着郭芙蓉逃也似的背影,又

看看怜星微微泛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意。他拿起另一根油条,递到怜星嘴边:“喏,冰疙瘩,辛苦了,犒劳你的。”

怜星看着递到嘴边的、还冒着热气的油条,又看看李太玄带着油渍和促狭笑意的脸,犹豫了一下。最终,她还是微微张开唇,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咬了一截下来。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温热的、带着油香和面香的内里柔软可口。一种平凡却踏实的暖意,顺着食道滑下。

李太玄看着她小口咀嚼、腮帮子微微鼓起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收回手,自己也咬了一大口,含糊道:“嗯,王大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地道。”

小小的插曲过后,整理和研究继续。当夕阳的金辉再次将诊室染成一片暖金色时,那堆杂乱如山的典籍,终于被分门别类整理妥当。重要的古方和心得被单独誊抄在干净的宣纸上,字迹一狂放一清秀,并排放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而那几张关于“九转还魂汤”改良方案的草稿,也被反复推敲、修改,最终定下了一个相对稳妥的雏形。

李太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节发出噼啪的轻响。他看向旁边依旧坐得笔首、只是眉眼间也透出一丝疲惫的怜星,目光落在她那双搁在矮凳上、包裹着药布的脚上。

“累了吧?”他声音放柔了些,“今天站太久了。”他自然地蹲下身,伸出手,隔着药布,在她足踝周围几个穴位上轻轻按压起来。温热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瞬间缓解了那里深沉的酸胀。

怜星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缓缓放松。她没有抗拒,冰魄般的眸子低垂着,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男人。夕阳的金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也落在他为自己按摩的手指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从足踝处被他指尖熨帖的地方,悄然蔓延至西肢百骸,最终汇聚在心口,沉甸甸的,又无比熨帖。

她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后院方向,隐约传来李大嘴一声惊恐的怪叫:

“妈呀!咸菜缸!咸菜缸怎么裂了条缝?!还…还往外冒黑气?!”

李太玄按摩的手指猛地一顿!

怜星冰魄般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刀,倏然转向通往后院的门帘方向!

诊室内,方才那温馨宁静、弥漫着书墨药香的气氛,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