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谁给谁个说法

张仲民半边脸被血糊着,颧骨高高肿起。·辛¨顽· ′ ·鰰_占? ·冕*费^粤_读.

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条缝,血痂黏着眼睫毛,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伤口。

强男姐架着他走到瘫坐在地的李有天边上,撂了句狠话。

“今天,李家的人不跪着给张家磕头认罪,就别想活着踏出这个村口。”

张仲民话一说完,张强男就一脚踹在李有天的胸口窝上。

“咳…咳……”老头扶着地面就想起来,张强男一脚又踩了上去,鞋底死死碾在他的胸口,往下压了压。

他徒劳地抓着踩在胸口的脚脖子,想挣扎,可一把老骨头了,哪还有半分力气。

“村长!”

“跪、下!” 张仲民强撑着身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张强男的身上,张家连女娃都这么狠的吗?李进福一家是喝了砒霜了,还是吃了耗子药了,连这种人也敢欺负?

“张族长…” 李家一个辈分稍长的男人,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求道:“抬…抬抬手…高…高抬贵手哇…咱们两个村子,祖祖辈辈联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呐…都是一家人啊…”

“谁他妈跟你一家人?”

旁边,茂田叔拄着根断了的锄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的打断他。

“糟践我张家闺女的时候,想没想过一家人?现在想起攀亲了?晚了!今天要是不跪下磕头认罪,老子就把你们李家洼还能喘气的卵蛋,全他妈踩碎了塞回娘胎里去!”

李家的男丁听到以后,下意识地望向高戈庄和于家寨的人,指望这两家能出头说句话,哪怕拦一拦也好。

可那两处,哭爹喊娘、呻吟咒骂响成一片,自家被打躺下的汉子都顾不过来,哪还有人敢管这茬?

李家剩下那些还能动弹的男丁,看着自家村长像条死狗被踩在脚下,大部分人眼神涣散,空洞地望着天。

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了,今天又是血拼了两次,一身伤的回到村里,还要继续抢收……

但!

泥人里头还有三分土性!

“曹你妈的杂碎,老子跟你拼了!”

只见一个满脸是血,只见一个满脸是血,一条胳膊耷拉着的李家汉子,咬着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地上的土块,就往张仲民的方向冲了过来。?躌~4~看`书· -追+最¢薪′璋?結.

“强子!” 李家洼有人惊呼,想拦己是晚了。

强男姐反应极快,下意识就挡在了族长身前。

然而张仲民连躲都没躲,反而冲着他的方向,一脚踹到了他的膝盖外侧。

还当他是那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本就力竭的强子,连哼都没哼出一声,身体一折,手里的土块脱手落地,连扔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跪下!”

张仲民脚下发力,也踢上去一脚。

李村长那点微弱的挣扎彻底停了,六十多岁的老骨头,被这一脚下去,眼见着是没几天的活头了。

强子那点血气激起的火星,被浇得透心凉。

拼?拿什么拼?

拿命填,人家是真敢收,是真敢往死里整!

就在这时,李家洼那边,先前说话的老汉李通路,挣扎着推开想搀扶他的后生。

他脸上也挂了彩,一条腿似乎使不上力,就这么一瘸一拐,踉跄着走到人群最前。

没看凶神恶煞的张家人,也没看被踩着的村长,反而面朝着李家洼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

“列祖列宗在上!”

老汉嘶声裂肺地的喊了句,“不孝子孙李通路,给您们丢人现眼了啊,李家……李家的脊梁骨…断…断啦!”

喊完这最后一句,他身体向前一栽,额头重重的磕在泥地上,再无声息。

这悲怆绝望的一幕,像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垮了李家人残存的心气,和最后一丝侥幸。/k\a/y?e¨-¨g\e`.·c+o+m`

“跪…跪了…”

一个汉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率先朝着张家的祠堂弯下了膝盖。

扑通!

扑通!

像被推倒的骨牌,一个接一个。

李家洼还能动弹的人,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在地上挣扎呻吟的,都被身边人连拉带拽的跪伏了下去。

连那些动不了的,也被同伴勉强扶起上半身,朝着

张家方向低下了头。

李有天被死死踩着,余光瞥见自家儿郎像牲口一样,眼角的泪水混着血水,无声滑落。

造孽啊!

是他们李家没本事,是他这个族长无能啊。

“张族长,我们…我们认栽…认栽了…”

张仲民这才抬起脚,继续说道:“算你们识相。那么,现在说第二桩。”

“谁,把李进福和李进禄给放下来的?我有没有说过,谁敢把他们两个放下来,就是跟我们张家不死不休?”

空气再次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投向李家洼跪着的人群。

“是我放下来的!” 李有天挣扎着抬起头,想把祸事揽到自己这个将死之人身上。

“不是三叔放下来的!是我放的!”

一个跪着的李家人挺首了上半身,一脸豁出去的说,“你要有气,就往我身上撒!要杀要剐,冲我来!”

“冲你来?”

张仲民咧了咧嘴,用脚尖点了点只剩半口气的李有天。

“往你身上撒气?好,我看也行。正好这个老东西,打死了也给你们李家省粮食了,还不如干死个壮劳力赚一些。”

“守光!” 张仲民一声断喝。

“族长!”

张仲民指了下那个认罪的,“把他,还有李进福、李进禄那两个杂碎,给我拖到河滩边,找个淤泥坑塞进去,填严实了。”

“让他们好好醒醒脑子!”

于大奎听到“这里,瞳孔一缩。

“张族长!”

这一声称呼,不再是官面上的客套。

“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血己经流的够多了。”

他上前说道:“这不是打谷场上争水,万一要是传出去,咱们这几家可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仲民也往前走了一步,说:“今天不是于主任和高书记,先带着人来找茬的吗?”

“不是张家先去李家洼闹事的吗?”

“于主任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于家寨的旧事,是不是也该提一下了?”

“哈哈哈。”

于主任大笑了两声后,又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于大奎主持公道的干部,也是于家寨的人,眼下的局面,再添几条人命,这血债,算谁的?算你张家的?算他李家的?还是算到我于大奎头上,算到公社挡委的头上?”

他没有认错,也没有服软,而是将后果的严重性摊在张仲民的面前,除非他真的想鱼死网破。

“这股火,可不是我一个人没按住。”

他看了看李、高两家残存的领头人,最后又回到张仲民身上。

“是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有人想借东风点鬼火,但眼瞅着火都烧起来了,就不能再让它再烧下去,不然怕是要烧出个谁也兜不住的大窟窿了。”

张仲民也知道,继续闹下去谁也讨不到好,但公社那边显然比他更怕一些。

“于主任首接说说自己的打算吧。”

于大奎听到他愿意商量,也暗暗松了口气。

“张族长,上次你提的张家划户的事,我回去就上会走流程,尽快给你落实下来,公社挡委那边我去说明情况,去扛这个调整。”

他略一停顿,看向三个被拖拽的人,“也请张族长,给公社,也给我于大奎一个面子,更是给你张家留条后路。”

再大的宗族,也扛不住国加机器的铁拳。

闹出人命不要紧,闹出风波来,上面绝不会坐视。

张仲民示意守光停下。

周围的人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于主任,我觉得还不够。”

“哦?”

“李家洼的根子烂了,得治。”

于大奎提醒道:“村长是群众选的,是组织任命的,不是你我说换就换。”

张仲民说:“规矩?于主任,今天血都要流成河了,你跟我讲规矩?”

“在这里,规矩得看谁还在站着,选票不过是个过场,只要李家洼的人,心里都明白该选谁,那选票上写谁的名字,重要吗?”

张仲民说着又往前靠了一步,但这次,于大奎没有后退,反而挺首了脊梁,眼神锐利如刀。

“于主任。”

张仲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的语气,“你是明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李家洼的民意,顺顺当当地走到你办公桌上,这事,对你,对公社,对大家都好。只要结果对了,过程重要吗?”

于大奎心中冷笑。

这是要把操控选举的脏活甩给他背,还要他默认。

“张族长这话重了,公社当然要尊重群众意愿,尊重生产队的实际情况,只要在正策允许的范围内,李家洼的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愿,选出了真正能带领大家发展生产的带头人,我这个主任自然会充分尊重,并依法依规的履行任命程序。”

在张仲民听来,就是默许。

民意?不说李家的人己经被打怕了,看着张家人吃喝不愁,自然有愿意攀附上来的,他要的是公社那边不设卡。

“还是于主任更懂得顾全大局啊。”

于大奎完成了第一步交易,保下了三条人命,也默许了李家洼的变天。

但他知道,张仲民的胃口不止于此。

“那咱们就谈谈于家和高家,惊扰了我们祖宗的清静,是不是,也得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