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盐排骨殿下 作品

83.树

    平静安宁的教枢处已多年未有这般热闹。事情的起因是术修院月测的第二名进入教枢处后发生。天正院学子对那座白玉雕像向来恭敬有加,从未有人胆敢亵渎,私自触碰——那是北燕的神明。


    然而,这位南方来的符阵天才,却在初次踏入教枢处时,便触碰到了那只伸出千年的手。刹那间,白玉雕像迸发出剧烈光芒,将其笼罩其中,教枢处内也爆发了剧烈的灵力波动。


    摘星楼传来国师命令:教枢处全面戒严,务必保全那符阵天才性命。天正院长老们纷纷聚集在教枢处外待命。


    “观此异象,竟是聚星前兆。”


    “聚星,他不过二十,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聚星破境凶险异常,古来多少天骄折戟沉沙…我看——玄啊!”各院长老,教士看着教枢处内迸发的光芒,无不面色凝重。


    “那是阿梢,是十四岁便一画开天,绘制聚灵阵的天才。”术修院薛长老紧紧盯着大门方向,沉声道:


    “我相信他。”


    教枢处内部,灵力依旧狂暴肆虐,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期间并非无人尝试闯入营救,但那残留的光芒蕴含着强大的斥力,任何意图靠近者皆被毫不留情地弹飞出去。


    教枢处内的异象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当那令人心悸的光芒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就在众人因白色光芒的消退而稍松一口气,正准备有所行动之际,异变再生!教枢处内骤然再次迸发出比之前更为绚烂夺目的五色光芒!


    光华撕裂长空、直冲霄汉,天生异象随之显现——五色祥云如受感召,迅速汇聚于教枢处的穹顶之上,将整个区域笼罩在一片神圣而奇异的光辉之中。


    五色神光映照之下,全场死寂。这奇景持续不过一刻钟,光芒倏然散尽。余威仍在,众人心神受到剧烈地震荡,仍然僵持在原地。


    异像消失,彩云飘散,教枢处的大门终于从内缓缓开启,一个身影从中走出——正是阿梢,他面色略显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仿佛那惊天动地的变故与他无关。


    然而,就在他踏出教枢处门槛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了他,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齐刷刷地、死死钉在了他身后那座神圣的白玉雕像之上。


    只见那尊亘古矗立、北燕开国国师妍慈的白玉雕像,眼角处,竟无声无息地滑落一滴晶莹剔透、宛如琉璃质地的清泪!这神迹般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心头剧震,几乎忘记了呼吸。


    阿梢步履未停。他无视周遭石化般凝固的身躯,不曾回首,只是一步一步,沉静地穿过这片死寂的震惊,向前行去。


    无人上前阻拦他的脚步。直至季桐快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他微晃的身形。


    阿梢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季桐脸上,那眼神清明透彻,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障,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了然。他浑身气力仿佛被瞬间抽空,身体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季桐怀中,然而那双眼睛,却依旧执着地、一瞬不瞬地望进季桐眼底。


    他唇边逸出一缕极淡、几不可闻的气息,声音轻若耳语,却清晰无比:


    “原来……是一棵树啊。 ”


    季桐身躯骤然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下一瞬,他双臂猛地收紧,用力将阿梢滑落的身躯搂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与更深沉的情绪:


    “嗯。恭喜你……成功聚星!”


    北燕教枢处异像,五彩祥云聚集,白玉雕像落泪,少年天才聚星的消息传遍了整片西玄大陆。


    南方天山派,思过崖。


    思过崖并非绝壁之巅,而是嵌于山腹之中的一方石崖,崖下寒气凝结成霜,终年不散,冰冷的石壁上爬满了深色的苔藓。一方天然石台,便是林珩三月的栖身之所。


    他已在此沉静了三月。


    每日,他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台之上,背脊挺直如松。白日,他目光穿透一线天光,看着漫天云卷云舒;入夜,他便看向苍穹深处,看着满天星辰,解读着星辰的密语,丈量着天地的法则。


    思过崖下,岁月模糊,他已忘却时光流逝。


    然而他的心终究难静。


    他的思绪仍然飘荡在十几年前的月山,飘散于巫山境内,他闭上眼,便看见沐秋的眼睛,他饶记得他清醒时看着沐秋在他怀里咽气,陨落之后灵体随风俱散,他记得沐秋对他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只记得在清楚沐秋死后,他握紧诛邪想为其报仇。


    他一路往北走,却在北方魔原被魁所蛊惑,从此被心魔控制,成为魔族走狗。


    他犯下了太多罪孽,最不该的便是差点亲手杀死他和沐秋的孩子。


    观海楼上,当沐秋的身影出现,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神骤然清明,但是他无法承受,于是只能逃走,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逃离倾海。


    后来他细细回想,才知原来那便是沐秋的绝句:二哥,醒过来啊。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他逃离了倾海,天地之大,他却不知该去往何处。昔日的天之骄子早已陨落,如今的他满身颓败,心神凋零。


    当他觉得世间再无牵挂之人时,却看见了孤身一人、伤痕累累的阿梢。


    阿梢离开了倾海,身后再无倾海的人跟随。他该去何方?又能去何方?


    林珩默默跟随着他,一路护着他。他心知对方不愿相见,他也不知有何颜面去见这个孩子,便隐匿行踪,看着这孩子莽撞前行,看他遇敌时能战则战,不能战便逃;看着他跌跌撞撞地成长,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慰藉。


    遭遇强大魔兽时,林珩知阿梢不敌,便暗中出手引开。待魔兽伏诛之后,他才惊觉阿梢已入了常青城——而他,已无资格踏入。


    曾几何时,他是常青城骄子,青云榜首,入藏书楼,取诛邪剑,当之无愧的南方第一。如今,他却是魔族爪牙,做下无数错事。


    他停在常青城外,不敢进,亦不敢离。


    城外密林魔修现身时,惊觉阿梢有难,第一次出现在阿梢身前,击退强敌。院长先生随之出现,最终,却只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院长说,曾经有位君王,想要炼制一把神兵镇守天下,于是诛邪便应运而生,但是诛邪天生有灵,其力可诛神除魔。且诛邪未被驯化,若是持剑者修为或者心境不够,容易心神失手,为其蛊惑,滋生心魔,反噬己身,万劫不复!


    院长又说,当年见他持剑走出藏书楼时,曾想劝阻,却终究未发一言。


    院长为其锁剑,封印诛邪,缚上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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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链,告诫他:


    “心魔未除,诛邪不可出鞘。”


    此后,他清心静神,戴上面具,入常青城成了一名守城先生。虽大多时日,只是默默守护在眼盲的阿梢身旁。那时,他以为心静了,诛邪亦安宁了。他守在阿梢身侧,享受着这份偷来的安宁。


    然而,巫山境重现人世。


    天山派——


    林珩默念着这几个字,长长叹息。终究是命运弄人。他并非是常青书院的守城先生,而是天山派的林珩,圣人之子。


    宿命如锁链,他终究要回到天山。


    思过崖内的石台,横陈着那把名动天下的神兵——诛邪剑。剑鞘暗沉如墨,剑身通红,透露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与不祥。


    这三月以来,诛邪剑便是他心湖中最深沉的试炼石,巫山秘境之后,或者说从诛邪与那边衫灵刀相遇之后,诛邪剑的魔气似乎更加压制不住了,他横陈在那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无形的诱惑与侵蚀。


    每一次,他都如磐石般静坐,心里一边想着阿梢,一边镇压心魔,他的孩子为了人类远走他乡,以加固封印为己任,甚至愿意牺牲,他不愿再拖累于他,他不能败。


    心湖如镜,映照诸般幻象,却不生波澜。他将所有翻腾的杀意、对力量的渴望、乃至对过往的悲愤,都化作观天时眼底那深不见底的沉静。诛邪剑的魔念越是冲击,他心湖的冰层便冻结得越是坚实。


    然而,就在今日。当阿梢在北原封印之地,因千年悲壮牺牲而顿悟聚星、引动五色石辉光跨越万里虚空之时!


    嗡——!


    思过崖下,那柄沉寂、压抑了三个月的诛邪剑,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不是以往那种蛊惑般的地名,而是如同困兽濒死的疯狂挣扎!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凶戾魔气,悍然冲出,整个石台都因为这股力量而震动,崖壁上的冰霜簌簌落下!


    林珩猛地转头,眼底不再平静,而是爆射出两道如同实质的锐利精芒,注视着躁动的魔剑。那一丝跨越时空而来的五色辉光,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爆了诛邪剑中积郁已久的魔性!


    “吼——!!!”


    一声仿佛来自深渊的、非人非兽的恐怖咆哮,直接炸响在林珩的识海深处!


    眼前红光大盛,几乎吞噬了天边的五彩霞光。一道猩红血影自诛邪剑中暴冲而出,在思过崖狭小的空间内疯狂盘旋,戾气冲天,直欲撕裂苍穹!然而,似有无形锁链禁锢,那血影终究无法挣脱,不甘地嘶吼着,被迫敛回诛邪剑旁。


    林珩凝目望去。


    红影在他面前渐渐凝聚、清晰——竟是一个面貌俊朗、身披刺目红衣的少年。少年眉宇间邪气凛然,那身红衣更是浸透了无法消散的、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之气,仿佛由无尽怨魂染就。


    “诛邪剑灵……”


    林珩心头剧震。这是他第一次,亦是千百年来,这柄绝世神兵之灵,首次在世人面前显化真形!


    剑灵幻化的少年悬于半空,冰冷的眸子死死锁定林珩,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更似命运的低语:


    “去北边。”


    “去见他。”


    “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