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宫殿的青铜烛台上,九枝烛台托着牛油烛熊熊燃烧,蜡泪顺着蟠龙纹淌成凝固的河流。:<三a$[叶?屋?\ >无?}?错,)?内|±t容1~§林漾跪坐在伯邑考身侧,目光落在案上那卷以赤绳捆扎的缣帛上——绢面染着朝歌特有的丹砂色,边缘绣着狰狞的饕餮纹,仿佛张开的虎口,要将西岐的一切吞入腹中。
“此乃天子御笔亲书。”传旨官的声音尖细如锥,“着西伯侯速贡‘天工开物之宝’,逾期不至,以抗旨论处。”林漾攥紧了裙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所谓“天工开物之宝”,分明是觊觎西岐的青铜铸造秘术,那是支撑西岐民生与军备的根基。
姬昌的手指摩挲着缣帛边缘,苍老的面庞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三十年前,先王曾以青铜鼎祭天,莫非天子想学古法?”他的语气看似平和,却暗藏锋芒。伯邑考垂眸望着案上的《周易》竹简,指尖轻轻叩击着“否极泰来”西字,仿佛在推演天命。
“父亲,让孩儿去吧。”伯邑考突然开口,声音如青铜钟磬般清亮,“西岐的宝物,理应由西岐人双手奉上。”林漾浑身一震,抬头望向少年,却见他腰间的玉佩随呼吸轻晃,那是她亲手编的五色丝绳,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不可!”林漾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慌忙以袖掩口。~8*6-z^w^w^.`c*o`m*姬昌见状,眼中泛起忧虑:“月璃可有话说?”少女深吸一口气,望向殿外的夜空——三日前观星,她分明看见荧惑星犯心宿,那是主刀兵之灾的凶兆。
“昨夜月璃梦到......”她斟酌着措辞,“梦见岐山崩裂,有赤鸟衔火而泣。仙人说,赤色之地不可轻涉。”伯邑考转头看她,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映出她微微发颤的睫毛:“月璃可知,朝歌的宫殿皆以赤陶为瓦,火德兴盛?”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深夜,林漾提着羊皮灯走向后园。漏壶的滴水声在廊下清晰可闻,子时三刻,正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她踩着被露水打湿的石板,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漏壶的“滴答”声重合,竟生出几分时空交错的恍惚。
“月璃。”伯邑考的声音从桂花树影中传来,他身着一袭素白深衣,外罩的鹿皮坎肩上绣着西岐的雷纹,“我就知道你会来。”少年抬手替她整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耳后的薄纱巾,那是西岐少女成年前的装扮。
林漾将锦盒塞进他怀里,里面是十二枚蜂蜡包裹的药锭:“此药名为‘辟瘟’,含犀角、麝香,可驱邪毒。”她顿了顿,又取出一方绣着星图的帕子,“每到子时,将帕子覆在胸口,可保心神清明。”伯邑考低头嗅了嗅药锭,忽然轻笑出声:“你竟懂这么多奇技淫巧?”
“还不是为了......”林漾突然住口,抬头望他,却见他眼中映着漫天星斗,比她在现代见过的任何星空都要璀璨。\m?y/r\e`a-d\c-l,o^u/d/._c¢o~m?伯邑考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镜,镜面打磨得光可鉴人,边缘刻着雌雄双凤:“此镜名‘照胆’,据说能照见人心鬼蜮。”
林漾接过铜镜,指尖触到镜背的铭文:“‘见日之光,天下大明’......”她喃喃念道,忽然想起商周时期的占卜之术,“明日启程前,可愿与我以龟甲占上一卦?”伯邑考挑眉,从袖中取出三枚龟甲,那是他平日占卜用的灵器。
龟甲在火盆中发出“噼啪”轻响,林漾屏住呼吸,看着裂纹在甲面上延伸。伯邑考忽然伸手按住她颤抖的指尖:“月璃可知,占卜之道,唯心诚则灵。”他的掌心覆在她手背,温度透过龟甲传来,让她莫名心安。
裂纹最终形成“涣”卦之象,伯邑考望着甲面,轻声解卦:“‘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他转头看她,眼中泛起笑意,“此乃吉卦,月璃不必忧心。”林漾却盯着那道贯穿甲面的主纹,像极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三日后,西岐城东门。姬昌亲自为伯邑考系上象征宗子的白玉璋,玉璋触到少年胸前的照胆镜,发出清越的鸣响。林漾站在送行的人群中,望着伯邑考穿上玄色朝服,那衣服上绣着的云雷纹,与她昨夜缝在他贴身衣物上的一模一样。
“伯邑考哥哥......”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哽咽,“若遇为难之事,就望一望东方,西岐的风会带着我的思念来。”少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每走十里,便会在路边种一棵槐树,待你来看我时,顺着槐花香就能找到。”
队伍缓缓出城,伯邑考骑在枣红马上,腰间悬着她送的
辟瘟药锭,胸前别着照胆镜,身后的车舆里,装着西岐最精美的青铜器——却唯独没有青铜铸造的秘术典籍,那早己被姬昌藏入太庙的密室。
林漾站在城墙上,望着那队人马消失在山道转弯处,忽然想起商周时期的送别礼俗:折柳赠别,以寄相思。她伸手折下一枝青柳,却发现枝条上早己被人系满了百姓祈福的红绳——原来伯邑考在西岐人心目中,早己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是夜,林漾独自坐在伯邑考的琴房,轻抚他留下的五弦琴。琴弦上缠着她去年送的丝绦,上面绣着的“平安”二字己有些褪色。她闭上眼,指尖划过琴弦,奏出一段商周雅乐中的《虞殡》——那是送葬时的曲子,却被她改得舒缓平和,仿佛在诉说无尽的思念。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天际,像极了伯邑考临走时的眼神。林漾望着月亮,忽然想起他说的“种槐十里”,不知第一棵槐树是否己经种下?她起身走到窗前,将折下的青柳插在窗台上的陶罐里,仿佛这样,就能把思念种在西岐的土地上,等他归来时,长成遮天蔽日的绿荫。
而在千里之外的朝歌,妲己正对着青铜镜梳妆,金步摇上的血玉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申公豹站在她身后,身形隐在阴影中:“娘娘,西岐长子己入函谷关,不出三日,必至朝歌。”
妲己嘴角勾起妖冶的笑容,指尖抚过镜中自己的脸,忽然化作狐妖的虚影:“伯邑考......我倒要看看,这西岐的月亮,照不照得亮朝歌的夜?”她抬手取下金步摇,露出鬓角的狐毛,“传旨下去,明日在鹿台设宴,为西岐使者接风。”
西岐的夜风穿过琴房,掀起林漾的衣袖,露出腕间的玉珏。她攥紧玉珏,仿佛能感受到千里之外伯邑考的心跳。在这个月残星稀的夜晚,她对着月亮轻轻许愿:“伯邑考,无论前方有多少妖邪险阻,我定会护你周全,就像你曾护我成长。”
琴房里,五弦琴的琴弦忽然发出嗡鸣,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林漾抬头望去,只见月光透过窗棂,在琴弦上织出一道银色的路——那是连接西岐与朝歌的路,是她与伯邑考心有灵犀的路。
这一夜,她终究未眠,守着窗台上的青柳,守着心中的执念,守着那个一定会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