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的日光穿过青竹帘,在琴房的青砖上织出碎金般的图案。^$看?+-书3君¤ $§^首-#$发x_!林漾跪坐在矮几前,指尖在宣纸上勾勒着轮作示意图,袖口的赤黄色锦缎随动作轻晃,绣着的云纹仿佛要游入画中。伯邑考倚着窗棂调弦,五弦琴的轸子上还缠着她去年补好的琴囊,朱砂凤鸟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月璃又在画什么天书?”他忽然开口,琴弦发出清越的声响,“昨日你说‘粪壤者,岁可再熟’,父亲听了竟连夜召来农正商议。”林漾抬头,撞见他眼中的笑意,耳尖不由得发烫——她托梦给姬昌的“仙人启示”,其实是现代的轮作理论,没想竟真的让西岐粮仓多收了三成粮食。
“不过是些种田的笨办法。”她将图纸卷好,塞进陶罐埋在琴房角落,“伯邑考哥哥可试过新制的琴弦?用蚕丝混着麻线,音色比兽筋更清亮。”少年挑眉,指尖在琴弦上拂过,霎时间,《蒹葭》的旋律如流水般淌出,竟比往日多了几分空灵。
“果真奇妙。”伯邑考放下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父亲说,这是东夷进贡的蚕丝,我央他匀了些给你做裙裾。·完/本`神,站^ -更_新!最*全?”林漾打开锦盒,雪白的蚕丝泛着珍珠光泽,盒底却躺着一枚玉簪,簪头雕着两朵并蒂莲,花瓣上还缀着细小的绿松石。
“你总说发间玉簪笨重。”伯邑考耳尖微红,“我让玉工照着你画的图样刻了这个,轻便些。”林漾攥紧簪子,想起去年随他去玉器坊时,自己随口说过“并蒂莲寓意好”,不想他竟记到如今。
窗外突然响起闷雷,乌云如墨般翻涌而来。伯邑考皱眉望向天际:“酉时还要去祭坛主持祈雨礼......”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己砸在青瓦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林漾瞥见檐下有个鸟巢在风雨中摇晃,巢里的雏鸟正伸着脖子哀鸣。
“等等!”她抓起斗笠冲向庭院,伯邑考无奈地摇着头跟上,青衫被雨水浸透,贴在后背勾勒出清瘦的肩线。两人在老槐树下停下,只见鸟巢卡在树杈间,三只雏鸟被淋得瑟瑟发抖。
“我上去。”伯邑考将斗笠扣在林漾头上,利落地爬上树干。林漾仰头望着他在风雨中稳住身形,小心翼翼地捧起鸟巢,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少年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跌落。+j-i/n·c?h_e.n^g*h,b·g\c′.\c*o^m!
“伯邑考!”林漾惊呼,下意识伸手去接。两人一起摔进泥水里,伯邑考怕压到她,硬生生扭转身体,后背重重撞在槐树上。雏鸟在他掌心啾啾首叫,他却笑着抬起手,让鸟儿啄食自己指尖的雨水:“瞧,它们没事。”
林漾却笑不出来。她看见少年额角渗出血珠,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下颌滴落,浸透的中衣下,肩胛骨处的擦伤赫然可见。“疼吗?”她扯下腰间的丝绦,想替他包扎,却被他按住手腕。
“先救鸟儿。”伯邑考将鸟巢塞进她怀里,“去偏殿生堆火,我去换身衣服就来。”他起身时踉跄半步,却仍笑着冲她挥手,青衫上的竹纹被雨水晕开,像一幅水墨画。
偏殿的火盆烧得噼啪作响,林漾将雏鸟放在软垫上,用干帕子轻轻擦拭它们的羽毛。门“吱呀”一声开了,伯邑考换了身干爽的深衣,发间还滴着水,却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喝了驱寒,别学我傻兮兮地往雨里冲。”
“还说我!”林漾接过姜汤,却见他袖口露出的皮肤上有一块红肿——那是方才爬树时被虫咬的。她放下碗,从妆奁里取出一罐药膏:“这是用薄荷和艾草做的,止痒消肿最好。”
伯邑考乖乖地伸出手臂,任由她将药膏抹在患处。林漾的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想起前世看过的画面:这双手曾被纣王命人砍断,却在临死前仍想护住她送的琴谱。喉间突然发紧,她低头吹了吹药膏,想让它干得快些。
“月璃可知,你方才像极了护崽的母鸟?”伯邑考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林漾抬头,撞见他眼底的温柔,近得能看见他睫毛上的水珠。她慌忙后退半步,却被火盆绊了一下,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林漾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胸前的温度,还有他伸手扶住她腰际时,指尖微微的颤抖。雏鸟在一旁啾啾叫着,火盆里的炭块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姜汤的辛辣与药膏的清凉。
“抱歉......”林漾率先开口,却被伯邑考轻轻摇头打断。他从她发间取下玉簪,替她别好被雨水打乱的发丝,指尖划过她耳尖时,像羽毛般轻柔:“往后莫要再这样
冒险。你若淋湿了,谁来替我补琴囊,谁来教我种那劳什子的‘轮作田’?”
林漾抬头望他,发现他耳尖红得比西岐的丹砂还要鲜艳。她突然想起商周时期的定情信物,玉簪、丝绦、琴拨......原来他们早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交换了无数个隐秘的誓言。
雨停了,夕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在伯邑考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边。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泥点,袖口露出的红绳与她腕间的玉珏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是五年前他送她的玉珏,此刻正贴着她的心跳,温热如他掌心的温度。
“该去祭坛了。”伯邑考低声说,却没有立刻起身。林漾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发间玉簪的并蒂莲与他衣上的竹纹交相辉映,像一幅早己画好的姻缘图。她轻轻点头,指尖却悄悄勾住他的衣袖——这一次,她不想再松开。
琴房外,青竹在雨后沙沙作响,像在诉说某个未说出口的秘密。林漾望着伯邑考的背影,想起他方才替她别簪时,指尖在她发间停留的温度。原来情窦初开的滋味,比蜜糖糕更甜,比《关雎》琴曲更柔,是藏在琴弦里的心事,是落在玉簪上的月光。
而她知道,在西岐的日光与细雨中,在琴房的青竹与火盆旁,有些东西正在悄悄生长。那是比翼鸟的翅膀,是连理枝的根系,是她与伯邑考,终将共赴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