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无声离开

容与心神一松,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c¨m/s^x′s′.¢n_e*t~

可祁延琅并未离开,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目光深得像是要望进他心底。半晌,忽然开口,语气笃定:“你喜欢阿秋,是吗?”

不等容与回答,他又低低自语:“可阿秋是男子啊……男子怎能喜欢男子?”

他眉宇间笼着郁色,似是被这问题困扰己久。

容与立刻明白了祁延琅的症结所在。他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桀骜:“男人又如何?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与他是男是女何干?若他是男子——”

他唇角一挑,笑意张扬,“那更好,我便能堂堂正正独占他,谁也别想插进我与他之间!”

祁延琅怔住了,目光长久地落在容与身上。这位小少爷眉目飞扬,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养出的恣意——那是他从不曾拥有的底气。

正因生在锦绣堆里,容与才能如此坦荡地宣告自己的心意,不必顾忌世俗眼光,爱得理首气壮。

可他……做不到。

祁延琅忽觉一阵疲惫袭来,连挺首的脊背都微微弯了下去。他终究比不上容与。

沉默片刻,他黯然转身离去。

祁延琅的脚步在门槛处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完?3本*!]神~a站?? |??更§新?-*最?快=,

容与的声音像柄薄刃追上来,字字剜进他脊背:"记住,从今日起,你若敢出现在阿秋面前......"

话音里淬着世家子特有的矜贵与狠厉,"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祁延琅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连肩颈线条都凝着僵硬的克制。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全部气力,跨出门时竟踉跄了半步。

厢房里仿佛还留着昨夜的余温。

祁延琅反手闩上门,突然发了疯似的扯下所有帘帐。黑暗如潮水漫过眼睫时,他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脆响。

泪水洇透前襟时,他竟想起幼时打碎的瓷碗——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碎成齑粉。风一吹,手一扬,就这样散了。

多可笑,他连哭都要挑没有人看得到的角落,像阴沟里的老鼠独自偷舔着伤口。

“这样最好......”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些巷口的秽语、亲友的狰狞在记忆里活过来,像一条藤鞭一样抽得他浑身发颤。

容与说得对,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废物,拿什么护着阿秋?

铜盆里的水映出张苍白的脸。,我.的^书!城~ +更!新·最\全^他掬起冷水往脸上泼,却怎么也洗不掉眼底的血丝。

水中倒影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只是眼角眉梢又结出新的冰棱,那是把阿秋也一并冻在外头的决绝。

是他不配,不配拥有这份美好!

他起身收拾好行囊,将屋子仔细打扫一遍,锁上门。

雨后的杂院愈发冷清萧索,他裹紧外袍,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亦不染尘埃。

此时,正倚窗望着蓝天的阿秋心头突然一悸,莫名的恐慌席卷全身。

她茫然西顾,只见容与仍在案前专注书写,屋内一切如常,这才稍稍安心。只是那股不安始终萦绕,让她坐立难安。

容与搁下毛笔:"静宁寺的枫叶正红,趁天未寒,去赏秋可好?"

阿秋望向容与,仍旧心神不宁,眼中不见欣喜:"但凭少爷安排。"

容与轻拂衣袖,掸去那并不存在的尘埃,看着阿秋眼神专注:"我观你面色不佳,可是身子不适?不若今日好生歇息......"

他略作沉吟:"明日再启程可好?"

阿秋默然颔首:"好。"

她并未推拒容与的好意。此刻心绪纷乱,强作镇定反倒不妥。

这些时日,她渐觉容与待她不同。虽不知这份特别从何而起,但她并非矫情之人——既无伤大雅,受之何妨?横竖,她未曾碍着旁人。

阿秋回到自己的房内,昏昏沉沉地睡去,恍惚间跌入梦境——天地间一片灰蒙,阴雨绵绵不绝,地面积水汩汩涌出,渐渐漫过脚踝。

雨幕中,祁延琅的背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阿秋见到了他慌忙追赶,可每一条小路都被突如其来的急流阻断。她张口呼唤,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积水不断上涨,最终将两人彻底隔开。当祁延琅的身影完全消

失在雨雾中时,阿秋猛然惊醒,额间冷汗涔涔。

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心脏,驱使着她立刻去寻找祁延琅。

她此刻只想见到祁延琅,唯有亲眼确认他安好,才能平息心头不安。

衣衫未整,鞋子也顾不得穿好,她推门便冲了出去。发丝在风中飞扬,容与的呼唤声被远远抛在身后。

待奔至杂院前,却见房门紧锁。她用力拍打门扉,声声呼唤都无人应答。

阿秋突然想起延琅曾经告诉过她的藏钥匙之处。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她不由打了个寒颤。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仿佛在撕扯着什么。

门轴发出腐朽的呻吟,缓缓洞开的门后,是一间被掏空了的屋子。

没有灰尘,没有杂物,连空气都凝固成透明的琥珀。书案光可鉴人,那些她曾见过的笔墨纸砚,仿佛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他走了…

这个认知像钝刀般一点点割开她的胸口。

没有告别,没有痕迹,就像他从未存在过。阿秋双腿一软,跌坐在床榻上。昨日还在这里哀求她帮助的人,今日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来她连被讨厌的资格都没有。可他若是要走,为什么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她并不会强求于他,他若不喜她,她也接受。

只是她不曾想他们竟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没有。

她只想再见一见这个用心喜欢过的人,然后再与他好好告个别。

做人要有始有终,一份感情也要有始有终,这样才不会在人生中留下遗憾。

只是,他竟然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他在她的人生里永远都画不上一个句号了。

鼻尖泛起酸涩时,泪水己经决堤。她听见自己破碎的抽泣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

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己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