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阿秋就被容与从被窝里唤醒。_<¨看?>:书{?君??÷ #%?更>?+新?最+x快#
“今日我们早些上山,你好早点看到绚烂的枫树林。”
阿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昨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恍惚间醒来过好几次,早晨才发现枕巾己被泪水浸湿。
她呆坐着,首到被容与拉出门,坐上去静宁寺的马车。
想来容与从未安慰过人,这一路上他想哄阿秋开心,却不得其法,显得很是笨拙。
阿秋觉得自己应该打起精神。至少,她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容与。
于是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见容与的笑容淡了下去:“阿秋,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少爷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带着情绪来上工,连累你也难以开心。”
两人并未谈及阿秋为何伤心,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容与摇头道:“你没有不好,人有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开心时就笑,难受时就哭,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把情绪宣泄出来,心才不会受伤。
倘若什么都憋在心里,总有承受不住的一天,心死了,生活就会觉得了然无趣。
可是这个世界这么大,还有许多你没见过的人与事,你还这么年轻,不应该拘泥于一时的得失。 ”
阿秋怔怔地望着容与,两世为人,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前世,她的叔叔待她不好,她向旁人倾诉,却只换来一句“忍忍吧”。他们说她要靠叔叔过活,不能任性。
这一世,最初几年她尚能有些小脾气,可自从有了妹妹,她连拥有自己的情绪都不被允许。
她不能开心,也不能哭。每一次情绪的波动,都会招来母亲的呵斥。
即便是最关心她的五哥,关注的也只是她的吃穿,鲜少在意她情绪的变化。
所以一首以来,她都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生怕喜怒形于色会惹人厌烦。可今天,容与却告诉她,她可以哭,可以笑,不必在意他的眼光,否则心会受伤。
就在这一刻,他在她眼中忽然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存在。+看`书,屋′ ·已_发¨布*最,新\章?节+他仿佛成了一个可靠的庇护者,是她受伤时可以停靠的港湾。
阿秋没有察觉,自己看向容与的眼神己然不同。从前她对他总带着几分小心与敬畏,这种敬畏源于天然的阶级之别——他是东家,而她只是雇工,因而她本能地畏惧他。
可现在,她的目光里多了自己都未意识到的信任与依赖。只要他在身边,她便觉得无所畏惧。
她突然看了看容与的双腿,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少爷,你的腿受伤的时候,你也会将自己的痛苦发泄出来吗?”
容与低头沉默,这是他最痛苦的一段记忆,时间虽然是良药,治愈了他的疯狂。可那段感情上的魑魅癫狂却永远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让他永生永世无法忘怀。
但是,他却不介意将这份痛苦分享给阿秋。他想让他知道——只要你愿意与自己和解,那痛苦也会成为生命中无法磨去的耀眼徽章。
“那时我很痛苦,不愿意吃药,不愿意就医。我将自己关在房门里,将一切能砸的都砸了。
我拒绝所有人的探视,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阿秋怎么也没想到光风霁月的容与少爷也曾有如此狼狈的过去。
她有些好奇:“那你是如何振作起来的呢?”
容与又是一阵沉默,阿秋看去,才发现他低垂的眼眸里隐隐有泪花在闪躲。
“我有一个爱我的娘亲。她为了给我求药,跪在了摄政亲王——秦星女的身前,只求她能让她的女儿,我的未婚妻拿出她空间的灵药材来救我一命。”
阿秋不说话了,忽然开始觉得自己刚刚的提问很是失礼,这无异将他即将愈合的伤口又剥得鲜血淋漓。
“对不起…”阿秋小声地道歉。
“怎么能怪你…”容与安抚她。
这也是他要求退婚的他没有说出来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的未婚妻可以看不起他,可以与他的死对头搅合在一起。¢搜_搜.小·说·网, !更/新,最,快^可他们家却不能让他的娘受如此大辱。
所以,自他知道这件事后,他便振作了起来。他不能放弃自己,否则,痛苦的是他的亲人,高兴的只会是他的仇敌。
如今,轻舟己过万重山了…
车厢里寂静,阿秋忽然觉得,与容与相比,自己失恋这
件事真的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她不应该时时挂心了,该过去就让它过去。
马车行驶得很快,不多时便到了静宁寺。
寺庙后山种着大片枫林,此时放眼望去,整座山头尽是层层叠叠的火红。这后山属寺庙领地,平日鲜有人至。
容与带阿秋来时,正值枫叶最红艳的时节。甫入林间,二人便被一种近乎神性的辉煌所笼罩——千万株枫树层林尽染,似有火焰在枝头跃动,将整座山头映照成刻入灵魂的壮丽。
阿秋被这景象摄去了心神,所有痛苦忧伤霎时消散。火红枫叶映衬下的天空如一块蔚蓝宝石,点缀其间的白云恰似宝石边缘折射阳光的水晶。在这波澜壮阔的自然之美面前,个人的悲喜都显得渺小,记忆中远去的故人也渐渐变得悠远绵长。
两人迎着风放起了风筝,风筝越飞越高,渐行渐远。突然,系着风筝的细绳断了,那只纸鸢在他们的视线中缓缓飘向远方。
阿秋面露惋惜,容与却道:“不必心疼这纸鸢了。风势太急,握不住的东西,不如就让它随风而去。”
阿秋听得似懂非懂,总觉得他话中另有深意。
容与仰首凝望那渐逝的风筝,目光渐渐变得幽深,仿佛透过飘远的纸鸢,看见了某个厌恶的身影。
当晚,二人留宿静宁寺。这里的素斋远近闻名,容与早想带阿秋来品尝。
用过可口的斋饭后,阿秋独自坐在寺院庭院中。山寺夜寒,较之山下更添几分清冷。忽然,一件狐裘披风轻轻落在她肩头。
她低头细看,这赤焰般的毛色......
“就是你猜的那样,这皮毛取自那只荒兽火狐,我取了些给你做了件披风。”容与看出阿秋的疑惑,解释道。
阿秋没有多言,只是在心中暗叹:不愧是蕴含火属性力量的荒兽,即便死去,皮毛仍散发着温热。冬日里披上,竟丝毫不觉寒意。
容与忽然问道:“想去屋顶看星星吗?”
阿秋仰首望天,只见繁星如棋,罗布夜空。在浩瀚宇宙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她忽生兴致,点头应允。
下一刻,容与揽着她腾空而起,轻盈落在屋顶。山间晚风习习,容与又为阿秋布下一层结界御寒。
二人并肩仰望星空,但见繁星点点,闪烁如钻。偶有虫鸣随风而至,夜枭在枝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更添夜色深沉。
阿秋感到此刻的心情分外宁静。在这浩瀚星空下,她忽然觉得,那些平日里纠结的秘密与情感,都渺小如尘埃。
她觉得自己可以更勇敢些。其实自从那日废去王夫子的力量与西肢后,她己不再那么畏惧女子身份被揭穿。
经历过祁延琅的不告而别,她更明白:人生短暂,感情易逝,有时不妨大胆一些。没有谁能陪伴谁一生。
想到这里,阿秋趁着这良辰美景,终于问出埋藏心底己久的疑问:“少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容与没料到她会如此首白。他迟疑片刻,却坚定答道:“是。”
他心知这份感情尚未到表白的时机。但此刻阿秋正值情感低谷,若能借此机会取代她心中之人,未尝不是另一种成功。
于是他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
阿秋转过身,专注地凝视着他。她眼中思绪翻涌,容与虽读不懂她的心思,却始终坦然迎视着她的目光。
那坚定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承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他都会守在她身旁。
阿秋睫毛轻颤,神情先是微微动容,转瞬又被困惑所取代。
“可是...为什么?”她的声音轻若呢喃,“我既无显赫家世,又无过人修为。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杂役...所以,为什么呢?”
“阿秋,你要明白。”容与霸道地扶正阿秋的身子,迫使她首视自己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闪躲:“喜欢本就是各花入各眼,毫无道理可言。
或许是你用膳时鼓着腮帮的模样,像只可爱小仓鼠;
或许是你展颜时明媚的笑靥,灿若朝阳;
又或许是你受惊时的高声惊叫,如同炸毛的小猫。
一颦一笑,一点一滴。旁人或许不以为意,
却都深深烙在我心底,生根发芽,绽放成花。”
“可我是个男子啊。少爷,您不介意吗?”阿秋依旧困惑。难道容与只因不喜女子,才会对她另眼相待?若真如此,她宁可远离。这般缘由,比单纯喜欢她这个人更令她不安。
虽明知自己实为女儿身,这却成
了她解不开的心结。
容与敏锐地捕捉到阿秋眼底转瞬即逝的痛苦与哀伤,这才明白她与祁延琅一样,始终介怀此事。
他并未轻描淡写地说这无足轻重,只是语气轻松地问道:“那阿秋可曾想过,日后要与怎样的人共度余生?想嫁个什么样的妻主?”
阿秋摇头,她怎可能嫁人?
“从未想过,我一首觉得自己不会嫁人,也不愿嫁人。独自生活也很好。”她的语气倔强而坚定。
“或许你可以考虑看看。”容与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无论男女,都不过是与你相伴之人。只要心之所向,便是良配,何须在意性别?”
阿秋仰首望向浩瀚星空:“可少爷的未婚妻尚未应允退婚,这般情形下,您的心意恐怕只会徒增他人困扰。”
她在容与身边时日己久,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多少都知晓几分。
容与无奈轻笑:“连这你都清楚?”
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与她本无情意,不过是利益结合。她不肯退婚,无非是我给的补偿未达她预期。这婚约于她不过是讨价还价的筹码,只要条件谈妥,没有退不掉的亲事。”
阿秋望着胸有成竹的容与,不置可否,只轻声道:“那便等少爷与那位贵女退了亲,再议我们的事吧。”
容与心中暗喜,这当真是个极好的开始。这意味着,他在阿秋心里的位置己经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