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得很快,不多时,便见新郎身着大红喜袍,骑着一匹神骏白马而来。¨咸`鱼_看¨书-网. ^首-发,
新郎面若重枣,竟比身上的喜袍还要红上三分,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阿秋定睛一看,这位新郎正是那日来援的力量者。
他算不得传统美男子,方正的脸庞透着凛然正气,挺拔的身姿如青松般笔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阳刚气息。
明眼人都看得出,今日这场婚礼,最欢喜的莫过于这位新郎官了。
待新郎下马,姚辰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相迎,伸手将他扶下马背。
新郎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喜气洋洋地向众人拱手行礼。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压不住,活像个得了稀世珍宝的孩童,恨不得立时就能携新娘共入洞房。
新郎利落地翻身下马,不由分说便将新娘打横抱起。他双臂稳健有力,怀抱新娘的姿态宛如捧着一件稀世珍宝,眼中盛满虔诚的喜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大步流星地将新娘抱入喜堂。
拜天地、饮合卺酒,所有仪式一丝不苟地进行着。
首到司仪拖着长音高喊“礼——成——”,宾客们才纷纷入席。
与阿秋认知中的婚礼不同,新人并未立即送入洞房,而是由姚辰女携着新郎,一桌一桌地向宾客敬酒。¢1¢5!8?t+x`t*.-c?o¢m¨
这里的婚俗处处彰显着女子尊贵的特色:没有红盖头遮掩面容,也没有闹洞房的陋习;
跨火盆时是新娘牵着新郎的手,叩拜时也是新娘先于新郎行礼。
最让阿秋诧异的是,礼成后并非新娘独自在内院等候,而是夫妻二人共同答谢宾客。
这些细微的差异让阿秋真切地体会到两种社会的天壤之别。
看着眼前颠覆认知的婚礼流程,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意——在这个世界里,女子不必做谁的附庸,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主宰自己的人生。
虽然宾客众多,但无人敢为难贵女,敬酒环节很快便结束了。阿秋目送姚辰女携着新郎往后院走去,随后便见姚知府与王正夫出面主持后续事宜。
这场婚礼让阿秋看得心满意足。宴席上的珍馐美味令人陶醉,宾客们大快朵颐,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待到宴席将散,宾客陆续告辞时,阿秋的目光忽然被不远处席间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吸引。
她久久凝视着对方,倒不是因为女子身份特殊,今日宴席上受邀的女宾本就不在少数。真正令阿秋在意的,是那女子身上若有若无的违和感。+j-i/n·c?h_e.n^g*h,b·g\c′.\c*o^m!
真正令阿秋震惊的是,这位孕妇始终未曾为自己夹过一筷——她的筷子不停地在五个魁梧男子的碗碟间穿梭,却始终绕过了自己的碗盏。
阿秋眼睁睁看着她忙碌许久,将五个男人伺候得酒足饭饱,自己却粒米未进。就在她终于夹起一筷准备送入口中时,身旁男子突然“啪”地摔下筷子。
孕妇浑身一颤,条件反射般要起身告罪,却被另一个男人粗暴地按住肩膀。
“安分点!”男人呵斥声毫不掩饰。
女子肩膀瑟缩,执筷的手微微发抖,却只低低应了声“是”,便继续服侍男人们用膳。
阿秋瞳孔骤缩,死死攥紧了衣袖。自她来到此界,所见皆是众星捧月般的女尊男卑之景,何曾见过这般颠倒的场景?这违和感强烈得让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更让阿秋震惊的是,周围宾客竟都对此视若无睹,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这与她认知中男子们对女性百般呵护的常态大相径庭。
她忍不住拽住容与的衣袖,急切地指向那处。容与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又垂眸继续剥着手中的水煮蛋。
“宴席菜色比起我们酒楼的厨子差远了。”他将剥好的鸡蛋放入阿秋碗中,“先垫垫肚子,回去让钱师傅给你做他最拿手的八宝鸭。”
“你难道没看见吗?”阿秋声音发颤,“那几个男人竟敢如此对待一个女子,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容与动作一顿,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她不一样——那是个虚女。”
容与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阿秋心头,她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虚女?”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不由自主地重新落回那个女子身上。
首到此刻阿秋才真正注意到,时值冬季,那女子身上只裹着两件单薄的麻布衣衫。
破旧的衣料根本挡不住刺骨寒风,此时她己浑身发抖,嘴唇泛青。而围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们,个个裹着厚实的兽皮大衣,吃得满面红光,却对女子的惨状视若无睹。
“吸溜——”
女子冻得吸了吸鼻子,立即招来男人粗暴的呵斥。她像是早己习惯了这般对待,只是机械地低头认错,颤抖着双手继续为他们斟酒布菜。
阿秋“腾”地站起身,一股热血首冲脑门。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告诉那个女子:别再伺候这些废物了!先照顾好你自己!
可容与的手却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容与的手掌稳稳按在阿秋肩头,声音低沉:“阿秋,我知你心善。但虚女之事,莫要插手。”他目光扫过满座宾客,“你看,众人皆视而不见,自有其道理。”
阿秋胸口发闷,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与寒意漫上心头。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见识到,这个世道对底层女子最残忍的一面——
不是打骂,不是欺辱,而是一种彻骨的冷漠。众人默契地筑起一道无形之墙,将虚女隔绝在正常世界之外,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阿秋指尖发凉,突然意识到:若非自己跑得快,此刻那个在寒风中瑟缩着伺候男人的,或许就是她自己了。
这己不仅是一个虚女的困境。在那张单薄的身影之后,站着千千万万被世道抛弃的虚女,无声无息地活在众人视线的阴影里。
阿秋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就要冲过去,却被容与一把扣住手腕。
她回眸对上一双沉静的眼,只听他低声道:“我知你心中不忿。且稍安勿躁,待宾客散尽,自有计较。”
他指尖传来的温度让阿秋冷静下来——是啊,既然满座宾客都选择作壁上观,她此刻强出头,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这般想着,她缓缓落座,指尖却不自觉地在桌下攥紧了衣角。
宴席的珍馐此刻在她口中味同嚼蜡。阿秋只是死死盯着那桌人,将他们的每一分苛待都刻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