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泽兰 作品
129. 凉亭试探
青山公子步履看似从容,青衫拂过微凉的阶石。戚玉嶂那番宁折不弯的话语,如同沉石压在他心头,搅起一丝被拂逆掌控的不快。他惯于执棋,这份意料之中的“傲骨”,此刻也硌手。
行至必经之路的莲池畔,那座熟悉的八角凉亭静卧水央,月光透过稀疏的竹影,在亭内石桌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光晕。
然而,亭中此刻并非空寂。
一道身影端坐其中,那人背对回廊。身姿挺拔,墨发仅以素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
她微微倾身,指腹拈着一枚白子,对着月光下纵横交错的棋盘沉吟,仿佛天地间只剩这方寸之争。
石桌上,一壶清茶尚有余温,两盏白瓷杯静静相对,其中一盏已空。
青山公子的脚步,在看清那身影的瞬间,几不可察地一顿。
是她。
一个他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
并非畏惧,而是麻烦。
此刻相遇,绝非偶然。
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他面上温润依旧,眸光深处却掠过极淡的慌乱。
他不动声色侧身,意图借廊柱阴影,悄然绕开这方是非之地。
然而脚步刚移,亭中之人却仿佛脑后生了眼睛,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已朗朗传来,穿透了静谧的夜色:“前辈既然来了,便与晚辈对弈一局如何?这局残棋,一个人下,终究是寂寞了些。”
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甚至隐隐迫人。
青山公子身形彻底定住,避无可避。
他缓缓转身,脸上温煦笑意重新浮现,如同精心雕琢的面具。他步履从容踏上石阶,青衫微扬,声音平稳无波:“月下对弈,本是雅事。只是不知……是何等残局,竟让姑娘深夜在此,独自推演?”
他走入亭中,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棋盘。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局势诡谲。
黑棋如一条盘踞的毒龙,气势汹汹,将白棋逼入角落,看似占尽上风,却隐隐透着一股孤绝的杀伐之气,后力难继。
而白棋虽被压制得支离破碎,散落各处,乍看岌岌可危,细观之下,几处看似无关紧要的闲子,却隐隐构成了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网,于绝境中暗藏着一丝难以扑灭的生机。
这棋局……
青山公子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封灵籁终于抬起头。
月光映着她绝色面容,眉宇间冰雪般的冷静疏离。尤其那双眼睛,清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最深的隐秘,此刻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静静看着他。
眼神无挑衅,无怨愤,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湖面,底下暗流汹涌。
“前辈请看,”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棋盘中央——那象征着“天元”之位,亦是黑棋看似最稳固、实则最易受四方攻击的枢纽,“黑棋势大,倾轧四方,看似胜券在握,却忘了……”
她的指尖滑向棋盘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颗孤零零的白子顽强钉在那里。
“困兽犹斗,何况……是早已埋下的钉子?”她的声音依旧清越,却带一丝寒意,“再强的攻势,若根基不稳,忽略了那些看似微末、却能直捣黄龙的‘死棋’,终有倾覆之危。前辈以为,晚辈这枚‘钉子’,何时该动?”
她微微抬眸,目光如冰锥,直刺青山公子眼底深处那抹竭力维持的平静:“或者说,前辈觉得,这盘棋……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青山公子脸上的笑意,终于在这意有所指、锋芒毕露的话语中,缓缓凝固。
他凝视棋盘上那颗孤悬的白子,又看向对面女子那双清澈却似能吞噬光亮的眼睛。
月华如水,凉亭寂寂。
莲池暗香浮动,石桌上茶烟袅袅。
青山公子慢慢伸出手,手指在冰凉的棋罐中捻起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他没有立刻落子,只是感受着那玉石传来的微凉触感,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良久,他才抬起眼,迎上那双清澈到令人心悸的眸子,唇边重新勾起那抹温润的弧度,只是这一次,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莫测:“棋局未终,焉知鹿死谁手?姑娘这枚‘钉子’……落得是妙,却也孤绝。”
他手腕微沉,那枚黑子带着千钧之力,稳稳地落在了天元之侧,并非防守,而是以更凌厉的姿态,加固了看似强横实则已露破绽的中枢。
“这棋,自然要继续。”青山公子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如同闷雷滚过寂静的莲池,“不到最后一子落下,谁能断言,钉死的是龙,还是……钉子?”
他落子的刹那,凉亭中无形的气机骤然绷紧。
封灵籁清澈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波澜,如石投深潭。
她凝视着这颗落在天元侧翼、充满挑衅意味的黑子,缓缓抬眸,看向青山公子那张温润面具下透出的冰冷锋芒。
月光无声流淌,亭中两人相对而坐,一青一红,身影在石桌上拉长、交错。
棋盘之上,黑白对峙,杀气纵横。
亭外莲池,偶有锦鲤跃出水面,溅起涟漪,旋即归于沉寂,似也被这无声杀机所慑。
封灵籁毫无征兆地抬起一掌,一道凌厉无匹的掌影,裹挟着刺骨寒意,直印青山公子胸前膻中穴。
那掌风如刀,未及体肤,已激得他胸口气血微窒。
青山公子未曾料到她竟敢在此时此地,以如此直接暴烈的方式悍然出手。
多年历练的本能远快过思绪,他右肩微沉,左掌下意识地闪电般提起,一股沛然内劲瞬间凝聚掌心,便要硬撼这突如其来的夺命一击。
然而,就在劲力即将碰撞的瞬间,青山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惊愕与犹豫,他硬生生将这股已勃然欲发的雄浑内力,如同勒住狂奔的烈马般,猛地向回收束。提起格挡的左掌,竟在半途硬生生变了轨迹,化爪为拂袖之势,同时头颅急急向右侧偏开。
封灵籁蓄满内劲的掌缘,终究未能印实在他身上。
但掌风边缘所及,竟如同无形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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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左侧颈项处的一缕青衫领口,无声无息地割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
冰冷空气贴上肌肤,带来一丝细微却清晰的痛感。
紧接着,一缕温热的湿意缓缓渗出,竟是被凌厉的掌风边缘,硬生生割破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几滴细小的血珠,瞬间沁出,在如霜的月色下,映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暗红,缓缓滑落他修长的颈项。
封灵籁一击落空,又起一掌。
这一掌,比方才更快、更刁钻。
掌风不再是大开大合的凌厉,而是化作一道阴柔狠绝的弧线,悄无声息却又带着蚀骨寒意,直切青山公子因侧首闪避而暴露出的咽喉要害。
青山公子颈侧那道细微血痕带来的刺痛尚未散去,新的杀机已迫在眉睫。
他心中警铃大作,她这看似拼命的打法,实则暗藏玄机。她并非真的要取他性命,至少此刻不是。她是在逼他,逼他显露真正的武功路数。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交手十数回合。
封灵籁招招紧逼,掌影霍霍。
青山公子却似一片流云,身法飘忽,只守不攻,任凭她攻势如潮,尽数落空。
这般情状,愈发印证了封灵籁心头那点疑虑。她眸色骤冷,觑准一个空隙,掌中内力疾吐,一招刚猛无俦的“破重山”挟着裂石开碑之势,直拍向青山公子胸前膻中要穴。
掌风激荡,迫得他衣袂猎猎翻飞。
“前辈武功精深,”她唇角噙着一丝冷峭的霜意,语声清寒如冰,“晚辈斗胆请教,何以只闪不接?莫非是晚辈这点微末伎俩,当真入不得前辈法眼?”
话音未落,那排山倒海的掌力已到眼前。
眼看蕴含千钧之力的“破重山”便要印实,封灵籁心中已预判了对方三种闪避路径,内力暗涌,预备了后招封堵。
岂料这一次,青山公子竟不闪不避。
他身形微凝,如渊渟岳峙,方才那流云般的飘忽骤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厚重。
只见他右手五指微拢,掌心似含未吐,迎着那刚猛无匹的掌风,竟轻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拂了上去。
一声极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闷响在两人掌力相接处荡开。
没有预想中的劲气爆裂、石破天惊。
封灵籁只觉得她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雄浑掌力,如同撞入了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又似泥牛入海,瞬间被一股绵密柔韧、沛然莫御的力道层层包裹、消融化解。
那力道并非霸道反击,而是以一种近乎温和的方式,将她掌上的罡风与劲气尽数吸纳、导引,最终化于无形。
封灵籁只觉手臂微麻,前冲之势如撞入无边云絮,被一股柔韧至极的劲力稳稳托住,竟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了半步。
她心头剧震,抬眼望去,只见青山公子依旧立在原地,衣袂缓缓垂落,面色如常,连呼吸都未曾乱上一分。
他方才接下足以开碑裂石的“破重山”的右手,此刻随意垂在身侧,五指舒展,仿佛只是信手拂去了一片沾染衣襟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