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凌晨正蹲在溪边捧水洗脸。
指尖刚触到清凉的溪水,胸口突然传来灼烧感——是影阁符牌的位置。
他猛地直起身,就见一方黑金请柬不知何时贴在衣襟上,烫金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在晨雾里泛着幽光。
"这是......"他屏住呼吸,指尖刚要触碰,符牌突然震动,请柬"唰"地展开。
墨迹未干的字迹在晨风中凝结:"七日之后,影阁设宴,恭候凌少归来。"落款"凌父故友·影尊"几个字像淬了毒,刺得他瞳孔微缩。
"凌晨!"林清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琴而立,月白裙角沾着草露,"方才我在帐中练琴,琴弦突然绷断三根——"话未说完,她已看到他手中的请柬,素白指尖猛地攥紧琴囊,"是影阁的手笔。"
谷中瞬间骚动起来。
白千羽从石后跃出,腰间血咒罗盘"嗡"地炸开红光:"正好!
趁他们邀我们上门,我用血咒封了影阁入口,再烧他个片甲不留!"她发间银饰乱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腕间血纹顺着皮肤爬上手背,显然动了真怒。
韩无咎却从另一侧挤过来,枯瘦的手死死按住凌晨手腕:"不可!"他喉结滚动,目光扫过请柬时闪过恐惧,"二十年前我偷听到家主说过,影阁从无善意——"话音未落,怀中锦囊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他脸色骤变,踉跄退开两步,背过身去摸索锦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都静一静。"楚离的声音像块沉石投入水潭。
这个总垂着眸的天阳宗执事此刻抬了头,眼底映着请柬上的字,"若真如陆前辈所说,影阁藏着凌伯父的旧敌......"他顿了顿,拳心抵着腰间玉佩——那是凌家祖传的星纹玉,"我们必须去。"
莫青川始终蹲在篝火旁,此时突然用铁签挑起块烧红的炭。
火星溅在他布满油渍的袖口上,他却似未觉,盯着炭块上跳动的光影:"要去也得做些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个铜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透明的符纸,"影镜符能复制魂力波动,再加上墨前辈留下的机关零件......"他指尖快速结印,符纸在炭光中泛起蓝光,"三枚伪魂核,够他们喝一壶了。"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冷过。
众人同时转头,就见陆无尘立在谷口的断碑前,灰袍被风卷起,露出腰间半枚青铜虎符。"逆命者。"他的声音像刮过石缝的风,"当年与凌战霄(凌父名)共斩九幽冥兽的兄弟,后来却要借星沉之夜逆转天命。"他抛出枚血玉简,落在凌晨脚边,"这是影阁核心的钥匙——也是催命符。"
凌晨弯腰捡起玉简,掌心触到的温度让他一颤。
那温度竟与体内残核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仿佛两者本就是一体。
他抬眼时,陆无尘已消失不见,只余碑上新增的一行血字:"七日之约,生死由命。"
夜幕降临时,篝火噼啪作响。
凌晨独自走到谷边,望着天际最后一线微光。
残核在体内轻颤,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韵律。
他摸出请柬,"影尊"二字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父亲真有这样的故友?
还是说,这不过是诱他入瓮的谎言?
"在想什么?"林清岚的琴音裹着晚风飘来。
她抱琴坐在他身侧,琴弦未动,却有清越的余韵在两人间流淌,"你不是冲动的人。"
凌晨望着跳动的篝火,喉结动了动:"我总觉得......残核、影阁、父亲的过去,这些线都系在我脖子上。"他攥紧手中的血玉简,"我要把线解开,不管线头通向哪里。"
林清岚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发出一声清响。
这声音像颗星子坠入深潭,荡开层层涟漪。
远处传来白千羽调试血咒的低吟,莫青川敲打磨合机关的脆响,韩无咎翻找锦囊的窸窣——这些声音混着篝火的噼啪,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的命运网在七日之约里。
影阁深处,水晶球里的画面突然清晰。
模糊的身影伸出手,指尖掠过水晶表面凌晨的倒影。"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带着陈年旧锈的沙哑,"凌战霄的儿子,你可知道,这局我布了二十年?"
篝火旁,众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林清岚拨响第一根琴弦时,夜风吹起她的发梢,露出耳后一点暗红印记——那是魂引护法的标志,在火光下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