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铉红石 作品

第294章 逆命邀宴

深夜的山谷被篝火映得忽明忽暗,柴枝爆裂的脆响裹着夜露的湿凉,漫过众人紧绷的神经。

凌晨将血玉简攥得发烫,残核在丹田处随着心跳轻颤,像有只无形的手正顺着血脉往骨缝里钻。

"若贸然闯入,恐怕正中对方下怀。"林清岚的琴音突然拔高半度,指尖在琴弦上划出三道连音,余韵如薄纱般裹住众人耳畔——这是她用音律布下的隔音结界。

她抱琴的手臂压着腰间短刃,腕间银铃随动作轻响,耳后暗红印记在火光里若隐若现。

白千羽将血符往石桌上一摔,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符纸边缘洇开,"那便让他以为我们已落入圈套。"她眼尾的朱砂痣随着冷笑扯出尖锐弧度,血咒师特有的腥甜气息混着篝火味直往人鼻腔里钻,"我这魂锁能困死三重天以下的修士,等他们以为钓到了鱼......"她指尖划过符纸,暗红纹路突然活过来般爬满桌面,惊得韩无咎慌忙缩回正拨弄锦囊的手。

"急什么。"莫青川的机关匣"咔嗒"打开,三枚刻着星纹的玉符被他推到凌晨、楚离和韩无咎面前。

他常年捣鼓机关的手指沾着铜锈,指节因握刻刀而变形,"影镜符能模拟魂核波动,伪魂核里封着我用百年寒铁铸的假核心。

你们三个带着这三样进去,我在外面用机关鸟监控波动。"他抬头时,眉骨处的旧疤被火光照得发亮——那是当年机关阁被灭门时留下的,"记住,最多盏茶时间,一旦真魂核的位置被我锁定,立刻撤。"

凌晨捏起影镜符,凉意顺着指腹窜上手臂。

他余光瞥见楚离正摩挲符面,那是凌家旁支特有的骨节——三年前在药庐外捡到这个饿晕的少年时,他就注意到了。

而韩无咎的手指在符上顿了顿,锦囊里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不知又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小玩意儿。

"为何是我们三个?"楚离突然开口,他总爱把问题咬得很死,像只护食的小狼。

"因为你们身上都有凌家血脉。"白千羽嗤笑,血符上的纹路突然缠住韩无咎的手腕,疼得他倒抽冷气,"你以为影阁请的是凌家废物?

他们要的是凌战霄的骨血,是能解开当年星沉之夜秘密的钥匙。"

凌晨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残核的震颤突然加剧,像在回应白千羽的话。

他望着跳动的篝火,父亲的脸在火焰里若隐若现——当年那个抱着他在雪地狂奔的男人,那个说"阿晨要活成自己的光"的男人,究竟在影阁藏了什么?

"都收着。"林清岚的琴音突然转柔,她伸手按住凌晨发颤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袖口渗进来,"明日启程,我和白姑娘在暗处接应,莫先生操控机关鸟,韩兄弟......"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韩无咎紧攥的锦囊,"你且记着,当年凌家救你母亲时,可没要过什么回报。"

韩无咎的喉结动了动,锦囊在掌心攥出褶皱,最终重重点头。

篝火渐熄时,启明星已爬上东山。

次日清晨的山道蒙着层薄雾,松针上的露水顺着莫青川的机关鸟翅膀往下淌。

众人刚转过第七道弯,前方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一个裹着黑袍的身影从树后走出,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苍白的下巴。

"苏挽晴?"凌晨的脚步顿住。

他认得出那对眉骨,十年前凌家遭劫时,这个总跟在母亲身边的小丫头才十二岁,被乱兵砍伤后是母亲用本命丹救的。

女子摘下面纱,左眼下方的朱砂痣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她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凌晨腰间的凌家玉牌上,声音低得像怕被山风卷走:"我知道你们要去影阁。"她掀开黑袍下摆,露出内侧绣着的影阁银月纹,"我现在是影阁暗卫,但......"她指尖抚过心口,"当年夫人用命护我时说的话,我没忘。"

白千羽的血咒瞬间在掌心凝聚,却被林清岚的琴弦轻轻一卷,散作漫天星芒。"你能帮什么?"林清岚的琴横在身前,琴弦微颤,随时能化作杀人的刃。

苏挽晴从袖中摸出块刻着蛇纹的青铜牌,往地上一抛。

牌面触地的瞬间,周围的雾气突然翻涌,露出被藤蔓遮掩的石门。"这是内堂密道。"她指甲掐进掌心,"影阁外围有十二重幻阵,但只有凌氏血脉能开这扇门。"她抬头时,眼底泛着血丝,"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再往前......"

"我来。"楚离突然跨步上前。

他手掌贴上石门的瞬间,凌家玉牌在腰间发出清鸣,石纹里的幽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像条活过来的银蛇。"咔——"石门裂开条缝隙时,苏挽晴突然抓住凌晨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里面的宴席......别信任何东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影尊他......"

"苏姑娘!"山道上传来急促的呼喝。

苏挽晴猛地松手,面纱重新覆住面容,转身时往凌晨手里塞了团东西——是块染血的帕子,带着淡淡沉水香,"快走!"她冲进雾里,黑袍被山风卷起,露出小腿上的锁链印记。

"那是影阁的锁魂链。"林清岚的琴弦突然绷直,"她被下了血咒,说多了会爆魂。"

石门完全开启时,晨雾刚好散尽。

众人鱼贯而入,莫青川的机关鸟"扑棱"一声窜向天空,翅膀上的铜铃碎成细响。

密道里的潮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墙壁上每隔三步就嵌着颗夜明珠,冷光映出满地的细碎骸骨——都是试图闯入者的。

"到了。"白千羽突然停步。

前方的石墙突然消失,影阁大殿的轮廓在黑暗里浮现。

影阁使者立在台阶下,银面具反射着珠光,腰间的控影鞭被他甩得噼啪响:"凌少可愿单独入席?"他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像金属刮擦,"其他人......留步。"

凌晨回头。

林清岚的琴已经抱在怀里,白千羽的血符在掌心发烫,莫青川的机关匣半开,楚离的手按在剑柄上,韩无咎的锦囊在抖——但他们都默契地退了半步。

"好。"凌晨理了理衣袖,残核的震颤几乎要穿透胸膛。

他踏上台阶时,影阁使者的鞭子突然缠住他的脚踝,却在触及玉牌的瞬间炸成黑雾。

大殿内比想象中更暗。

只有正中央一盏孤灯,灯芯是根人骨,火焰呈诡异的幽蓝色。

墙壁上挂着幅画像,画中是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穿着凌家的玄色劲装——是父亲!

另一个穿着影阁的黑袍,面容被雾气遮住,只看得见眉间的银月印记。

凌晨的喉咙发紧。

他伸手触碰画像,指尖刚要碰到父亲的衣角,灯芯突然"噼啪"爆响,幽蓝火焰窜起三尺高。

"你父亲曾说,命运不该被书写......"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古钟在颅骨里震动。

凌晨猛地转身,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贴在墙上与画像重叠。

"那你,敢亲手撕碎它吗?"

话音未落,殿门"轰"地关上。

凌晨摸向腰间的影镜符,却发现掌心的帕子不知何时被染透了——苏挽晴塞给他的,是半枚青铜虎符,和陆无尘腰间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残核在体内疯狂震颤,像要挣破血肉。

殿外传来林清岚的琴音,带着破阵的急调。

而画像上那个被雾气遮住的身影,眉间银月突然亮了起来。

"凌少。"影阁使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影尊已在殿后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