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上来以后郑义己经木着一张脸坐在了地上。
他抬头去问陈志:“小陈哥,有针线和湿巾吗?”
陈志点点头,立刻给他拿了出来。
郑义打开包裹拿出了富姨那套厚重的神衣,上面粘着一层干硬的泥土,郑义蹲在阳台一点点的揉搓擦拭,然后用针线细致地缝补着。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说话也比以前稳当了。
“大哥,师父不能帮我们了,但我会跟着大家,去做师父没做完的事。”
我满口答应,然后顺手撩开他的领子看了看他的后脖颈子,黑黢黢的铁脖子挺光溜,也没疤呀。
郑义对我的动作毫不在乎,只是认真地处理自己手里的神衣。
杨思佳招手把我叫到一边去,“大哥,他现在就是这样的,脑子被梳成了大人模样,让他自己慢慢来吧。”
她大概给我们讲了一下富姨的情况,虽然人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是三舅妈和粥王何师傅己经接手了后续护理工作,那是相当靠谱,就何师傅的专业能力放在那儿,亲儿子都不一定比得过。
“他背的是神衣,你那一大包又是什么东西?你又离家出走啊?”
杨思佳小脸儿一皱:“说什么呢,都是我那个双眼皮的小爸给我们收拾的,说是这段时间的吃穿用度都在里面了。”
那这就很权威了,只要何师傅说够用,杨思佳背着这些出家都没问题。+w.a*n^b~e¨n?.^o*r+g.
杨思佳叹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下了,愁眉苦脸地说道:“大哥,实话跟你说,我这段时间经常做噩梦,但醒了以后也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记的血淋淋、红通通一片,每次起床都精神恍惚,再后来我就想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呀,找郑义问一问吧,结果一问才知道富姨出事了。”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乱糟糟的掌纹,脸上带着点儿困顿,看起来比平时乖巧不少,到底是个孩子。
“我去看了富姨,郑义跟我讲了你们的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我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这事儿确实复杂,我们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思路,只知道要先抓到老西爷,掌握背后的人群,当然,他也可能根本就不是原本的老西爷。
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个事儿不简单,但你能不能先从茶几上下来?压坏了房东先跟我没完。”
杨思佳“哦”了一声,丝滑地从茶几出溜到了地上。
“秦晃他们快到了,等他们来了,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做。”
容远安静地点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蹲在郑义身边:“我帮你吧,我对这些也有点了解。”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那个死气沉沉的黑小子还真就给容远让了点儿地方。
杨思佳往我旁边一躲,半捂着嘴:“唔~大哥~这个帅哥,实在有点儿东西,光是看一看都有利于雌性激素分泌。,咸?鱼\墈¨书,徃? /勉?肺\跃,毒+”
我看了看阳光下容远深刻的侧脸,回头瞥了杨思佳一眼:“你也别老说你妈给你找小爸,我看你也扛不住什么考验。”
刚才还红啊血啊的小丫头,这会儿擦了擦嘴角:“规矩我都懂,这个一看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的表情一言难尽:“现在啥形式啊你还想亵玩他?上一边儿去,要不我给舅妈打电话了。”
我嘴上虽然不留情,但心里却清楚这也怪不得杨思佳,因为容远这个慈悲心泛滥的家伙正在试图开解郑义,阳光把他的脸照得光润如玉。
明明他自己还一屁股烂账呢,这人到底哪儿来这么泛滥的同情心啊?
我小的时候其实是个很混账的人,看谁都不亲近,就像人人都欠我两万块钱。
后来随着时间的积累,我受到了不少善意,我是个幸运的人,总能遇到对我好的人。
所以我开始对和他们有着类似特征的人多了点儿下意识的亲切感。
因为爸妈,我总会对开店的小老板有滤镜,后来因为张海,我对愣头青也多了一点儿包容。
再后来遇到光头,我开始对没头发的大光头少了点儿偏见,等身边来了个陈志,我又对带着黑眼镜的斯文男人都多了点儿耐心。
每遇见一个好人,就会让我对一个群体产生额外的包容。
但容远不是,他好像没遇见过几个对他好的人,但他就是很容易对别人抱有关怀,这种人似乎天性就是这样。
我想了想,还是歪头对着一边儿钻到编织袋里找零食的杨思佳说道:“听哥一句话,帅哥虽好,但这个不合适,他心系三界,你分不着几眼。”
杨思佳从编织袋里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大哥,我看你操心的也不少啊!”
她说完就钻了回去,根本不理我。
大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真是秦晃他们俩,还有我久违的乌云。
“大狗!” 一见到他们,最激动的就是杨思佳,大概是想她的黑狗保姆了,当场就扒在乌云身上不撒手。
秦晃和秦瑶一进来就看见满地的零食和生活用品,阳台有人缝衣服,而大肥羊还躺在沙发上吹空调。
秦晃看了我一眼:“你在家里开跳蚤市场吗?”
我皮笑肉不笑,他这个人嘴怎么越来越贱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好歹是把能凑齐的人都凑齐了,大家伙一头扎进客厅里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容远,你有没有老西爷的照片啊?”
其实容远的情绪并不好,别管那个人到底是谁,起码看起来是容远的爷爷,一堆人当他面儿商量怎么抓他爷爷,别扭肯定是难免的。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他非常排斥拍照,唯一一张还是拍佟叔的时候不小心拍进去了。”
他翻开手机,屏幕正中央是虎着一张脸佟叔,左下角坐着一个白发老爷子,正笑着看着他们。
这个老爷子就是老西爷了,他坐在椅子上,明显能看出两边的膝盖不一样高,看来他的腿确确实实是有问题的。
照片上的老西爷似乎挺高兴,笑得开怀,但我越看越觉得哪里怪怪的,等抬头看到郑义那口白牙才反应过来。
我指着手机上老西爷的脸说道:“老头这么大岁数了,牙口这么好?看着比咱们还年轻,是假牙吗?”
我努力回想着,我们是曾经和老西爷一起吃饭过夜的人,可从来没见过他摘假牙。
容远愣了一下:“他没有假牙,从我第一次见到爷爷起,印象里他的牙就是很好的,我早就看习惯了。”
大家伙面面相觑,老西爷鹤发鸡皮,这可是一百多岁啊,骨头都该酥了的年纪,却长着一口整洁结实的好牙,看起来实在违和。
杨思佳一拍手:“诶,你们有没有从网上看到过呀,民间真有老人长新牙的说法,但是说法很多,有人说武则天老年还长了两颗新牙呢,特意把年号都改了。”
“有说明代一个老人吃了动物牙骨做的返老还童丹,延年益寿不说还长了新牙,但是得一首点着香油灯才行,灯不能灭,不然人就死了。”
“还有说老人长牙是灾祸,会吃子孙后代,还会给当地带来灾难。”
秦晃抿了下嘴:“传说是传说,虽然长寿是福,但是在生存艰难的年代,有的地方并不想让老人活的太久,是好是坏全靠人们一张嘴。”
我也点头:“没错,我们能确定的是有换皮这件事,如果不是老人本身体质特殊,那或许有一种可能,年迈的皮肤下头,是一具年轻的肉体。”
“现在唯一能确认的特征就是左腿和牙齿,这个是皮囊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