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某些涌起的记忆,她问:“这是哪?”
如意瞥了眼远去的身影,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待她口齿伶俐解释完,李贵妃才知道自己一行走错了路。
远远看到这山庄恢弘,谁能想到竟坐落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里。
她还以为快到望县府衙附近了呢。
得知进城还有起码一个时辰的路,娇生惯养的李贵妃甚是心烦。
好在偶遇的小姑娘有份热心肠,将香包送给了她。
李贵妃用帕子包着香包摁在鼻子底下,让嬷嬷送了谢礼。
“姨姨家厨娘做的一手好点心,请你吃。”
把东西交给如意他们就走了,等马车重新朝官道离开她打开食盒一看,发现里头竟是两只活灵活现的小金鱼——金子做的。
这行事风格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
如意失笑,在骑着逐月去追和收下礼物之间选择了后者。
都说了,她是个愿意接收别人好意的人。
她蹭蹭跑去刚建好没多久的药方,把小金鱼分了一只给华仲景。
“师兄,这是你教的香囊换来的。”
“喏,见者有份。”
走远的马车里,嬷嬷好奇问:“娘娘喜欢方才那姑娘?”
李贵妃摁着香包大吸一口:“瞧着面善,隐约觉得和家中哪个小辈长得有点像。”
反正怪可爱的。
这香包的味道也好,比宫里那些老太医做的好多了。
在太阳落山之前,李贵妃的车架紧赶慢赶踩着点停在了裴府门外。
容奕闻讯来迎的时候还当自己在做梦。
“母妃,您真来了啊?”
李贵妃扬手就拍他后脑勺,只是抬臂时的掌风半途就散了个干净。
“要不是被那疫症耽搁,早就到了。”
就算她不顾自个儿,这一车车的姑娘也冒不得险。
容奕看着自家亲娘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没来得及心疼,就听见一声声莺莺燕燕的——
“见过八殿下!”
容奕:……
头大!!!!
一大群女眷住进了裴府,难得的是惯来不近女色的裴大人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赶人。
李贵妃暗自窃喜。
这么一大堆姑娘当然不全是为儿子选的。
裴子清这个小倔驴也是时候该娶妻,不然她表姐头发都要愁白了。
原以为他会抗拒,没曾想……
莫非他也已经松动了?
这想法只存在了短短一个晚上。
第二日休沐,她想找裴子清问问喜好,却得知勤勉的裴大人根本不在府中。
“他去哪儿了?”
容奕眼神飘忽:“不造啊。”
嘤嘤嘤他也想去!
表哥最近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往锦绣山庄跑啊!
裴府住的人太多,还都是些女眷,何清风本来也觉得不便,那该死的裴子清还把他住处挪到最偏的角院。
这分明是仗着贵妃的势明晃晃折辱他?
何无为来找过他一次:“大人,咱们的计划还要继续么?”
何清风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
诚然他们原本是打算借这疫症之事彻底扳倒裴子清,即便那病莫名其妙就被治好,也可以人为地给他增加些麻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官场谁人不懂?
可李贵妃来了。
这位娘娘出行的排场向来奢华,由于此行女眷众多,陛下还特许让她带上了几乎所有的玄衣卫。
此时横生枝节,难免惹祸上身。
“天原门那些废物已经走了,怎么,你要代替他们动手?”
何无为讪讪退下。
也是,没了替罪羊,总不能亲自动手。
何清风做事但求一个“稳”字,见计不可行,也懒得继续留在裴府受气,当即便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京。
这一次,他定要这裴子清好看!
何清风还没抵达京城,参“肖家将粮食当做儿戏”和“县令玩忽职守”的折子,就已经被送到了皇帝案前。
彼时,他已经秘密召见过齐威等人,并且听说了天原门的所作所为,以及高家或许和天原门勾结的事。
高世兰进了刑部大牢,但皇帝却迟迟没有让人去审。
齐威等人焦心不已,他们不懂。
“证据确凿,陛下为何还不发落高家?”
这事连护一都看得明白。
“还不就是那些勾心斗角的权衡之术。”
萧将军失踪之后,大夏的边关是高家人在守。
皇帝怕是舍不得动高家。
齐威独自生了几天的闷气后,去找了他家老太爷。
巍峨冷清的观星阁中,白发身影坐在期盼前,和自己下完一盘棋后,他将几封密信派了出去。
次日早朝,皇帝得到了望县疫症大好的消息。
“好,好,天佑我大夏!”
“何清风这趟差事办的不错。”
朝中不乏有人撇嘴。
治病的是神医谷,管事的是裴子清,关何清风什么事?
报信的小兵瞧着是个憨货,礼数不通,只会嘿嘿傻笑。
送信回京城的路上他糟了贼,信丢了,好在内容都已经背全,不耽误正事。
皇帝龙颜大悦地顺口问了句:“可还有别的消息要奏?”
“哦,对了,”那小兵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扯着嗓门喊。
“禀陛下,望县疫症并非天灾,乃是天原门下毒所致。”
朝堂立刻吵嚷起来,有人越众而出:“陛下,沐国狼子野心超然若揭!”
有人痛心疾首:“果然都是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明面上签了降书,背地里依旧干着无耻勾当!”
在这纷乱中,忽然有人提出了一个疑问——
“那些天原门人是怎么进入大夏的?”
大家都安静下来。
是啊,边关有数十万大军镇守,沐国和大夏之间还有绵延不绝的天然险峻阻隔,他们怎么来的?
那边关……不是高家在守吗?
朝臣们忽然就沉默下来。
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多,但皇帝看着他们眼神对碰的模样,仍觉得眼皮子狂跳。
他能怎么说。
选中高家戍边是他的决定,难道要他自己打脸?
此时有人越众而出。
“说起来,高将军也许久不曾回京,与家人分别久已,眼看年关将至,是不是该让他回来探亲?”
朝堂就是一个巨大的辩论班子,文大学士刚提完意见就有人开始反驳。
“那边关不就无人驻守了?”
文大学士好脾气地看他笑,那神色就像是在看自家不懂事的后辈。
下一刻,皇帝不满的声音响起。
“怎的,赵大人是觉得我大夏只有他高岩一个武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