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太孙殿下想要看什么？”
“不如你给我们介绍一下。”朱雄英道，“我对龙江宝船厂了解的并不多，还是第一次来！”
朱雄英思考了片刻后道，“你就先从外面江面上停着的那些船开始讲吧！”
“那还请太子殿下与太孙殿下移步！”虞衡清吏司主事姜常带着朱雄英父子二人来到了作塘处。
这所谓的作塘就是船坞，是停靠船的地方。
“龙江宝船厂绵延约六百丈，宽度也有约摸着一百八十丈，总占地大约是七百五十亩地。”虞衡清吏司主事姜常道，“在太子殿下和太孙殿
“这些船坞星罗棋布，可容纳许多艘大船同时开工建造。”
带着父子二人参观完几个船坞之后，父子二人在虞衡清吏司主事姜常的带领下进入了宝船厂内部参观。
“这是打造龙骨的大件工坊。”
“那是制作船锚的地方。”
“这边是制作船帆的作坊。”
虞衡清吏司主事姜常继续给朱雄英父子二人介绍起了工匠。
“杂役、小工多数是临时征调的。其他登记在册的匠户大约有千人。”姜常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木工、铁匠、捻缝工、帆工等等，大家都是各司其职，这才能将一艘船做出来。”
“我可以见一见专门给船身做防腐、防水的工匠吗？”朱雄英说出了来此处的来意。
“太孙殿下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他们过来。”虞衡清吏司主事姜常道，“太子殿下、太孙殿下，请喝茶。”
父子二人品茶的片刻功夫后，几个专门给船负责防水、防腐的漆工来到了父子二人面前。
“还不快见过太子殿下跟太孙殿下！”
随着虞衡清吏司主事姜常话音落下，几个匠户看了朱雄英父子俩一眼后，立刻要行大礼。
“不必多礼，给他们一人找一个凳子，坐下回话就可以了！”朱雄英吩咐道。
“谢太子殿下，谢太孙殿下！”
等众人全都坐下之后，朱雄英开始了自己的询问。他也不确定，梦中得到的那些提示，是不是已经过时了。
“你们如今给船做防腐、防水都用什么法子？”朱雄英道，“你们一个个说，从你开始！”
朱雄英指着最左侧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子，让他做开头的人。
“回太孙殿下，我是给船身刷桐油的，我叫孙山。”孙山道，“就是刷桐油之前，先要把船身打磨光滑，不要有脏东西，这样是为了让桐油能够更好地粘在船上。”
“当然了，船上的缝儿和洞都要用麻丝提前填补好，以免出现渗漏。”孙山道，“做好这些前期准备之后，就开始刷桐油。”
“刷桐油也是一个细活，不能想怎么刷就怎么刷。”孙山还真是个实诚人，对朱雄英可谓是毫无保留。
“要顺着木材的纹理来涂抹均匀，边边角角都不能落下。也不是只涂抹一遍就行的，需要隔一天涂一次。”
“之所以要隔一天涂一次，是要让桐油干燥结膜，然后再重复三五次，这样给船刷桐油的活就算完成了。”孙山道，“这就是小的干活的所有步骤。”
“我给你提个建议，这样会让你的技术更精进，让你刷的船比别人的更防水。”朱雄英道。
“你懂造船嘛？”一旁的太子朱标忙打断朱雄英道，“他们都是多年造船的老手了，你一个门外汉，还能指点人家？”
“我怎么不能？”朱雄英道，“对与不对，要我说了他试试才知道啊！”
听了朱雄英这话的孙山立刻汗毛直立，他瞥向虞衡清吏司主事姜常，给姜常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孙山，你不必紧张，孤不让他胡来。”太子朱标自然不相信朱雄英能指导造船，但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其实，主要是怕朱雄英这小子编瞎话跟大人告状。
于是，太子朱标对朱雄英道，“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这些有经验的老手听一听，若是可行就试试看，若是听起来是无稽之谈，那就作罢！”
“诸位不要紧张，他只是个孩子，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太子朱标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大家不要奉承他。尽管畅言，孤作证绝对不会为难你们！”
有了太子朱标的保证，在座的工匠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太子殿下仁德的美名早就传遍了大明朝，他们这些天子脚下的人更是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据我所知，木材表面即便是打磨的很光滑，也会有一些毛细孔对吧？”
朱雄英的话得到了现场这些工匠的认可，俱都点头应和着。
“如果我们在第一次涂桐油之前，用小火微微烤一下船木，这样木擦表面的毛细孔就会舒张。”朱雄英道，“趁着这个间隙，涂上一层薄薄的桐油，让桐油不只留在船身的表面，让桐油渗入进去，是不是会更好呢？”
“做完这个步骤之后，再按照现在的步骤进行，是不是就能让船体在防水性上进一步加强呢？”
朱雄英刚说完，太子朱标接上话茬道，“诸位觉得这可行吗？”
“回太子殿下，太孙殿下说的事，是可行的！”孙山回答道，“只是需要掌握好微烤的火候，以及木材小孔收缩的时间就能实现。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尝试很多遍。”
“找块木材实验个十次八次就差不多能找到感觉了。”另一位工匠也起身道，“我觉得这是可行的。”
“哟！没想到你还真懂造船啊？”太子朱标道，“那这道工序会不会显得画蛇添足一些？”
“小的觉得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朱标忙问道。
“小的叫孙海，是孙山的弟弟。”孙海道，“我觉得太孙殿下的提议不错，这是把活做的更精细了，不是什么画什么蛇，添什么来着？”
“你还有什么见解？”太子朱标看向朱雄英道，“继续说说看，让他们给你把把关！如果也能实现，那就一并实现了。”
“刚刚孙山也说穿会有缝隙，需要用麻丝填补后再刷桐油黏合、封边。”朱雄英道，“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见过大明宝钞？”
朱雄英真怕他们没见过，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大明宝钞给大家传阅。
等在场的工匠们每个人都摸了摸这张大明宝钞之后，朱雄英开始了他的话题。
“大明宝钞大家觉得厚度还可以吧！”朱雄英道，“如果我们把大明宝钞做成加厚油纸，然后将填充缝隙的麻丝，拿这些加厚的油纸来代替，是不是会更好地增加船身的防水性呢？”
“虽然油纸比麻丝贵上许多倍，但作为缝隙填补，总归不会使用太多，而出现负担不起的情况。”朱雄英道，“加厚的油纸加上桐油，防水性自然要比麻丝填充好得多。”
“你们觉得呢？”太子朱标看向众人，在得到满意答复之后，也不禁对朱雄英刮目相看。这小子去了一趟东南沿海，还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啊。
“那么你们谁是给船上生漆的？”朱雄英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很快一个跟刚才的俩兄弟长相差不多，身材差不多的，只是年龄约莫稍小一些的男子走了过来。
“俺是给船刷生漆的，俺叫孙星。前面的孙山、孙海是俺的大哥和二哥。”
“山、海、星，有趣的很！”太子朱标道，“好像还缺一个森！”
此时，年纪最小的那一位站起来道，“太子殿下，您咋知道俺叫孙森的？”
“你们的父母给你们起的名字有关联，孤一下子就想到了。”朱标道，“好了，说回正题吧！”
“孙星，你来说一说，你都是如何给船刷生漆的？”朱雄英正襟危坐，准备听一听这方面是否能有改进的必要。
“给船涂刷生漆，要等到船身木材彻底干燥才行。若是木材没有完全干透，刷完生漆后就会出现鼓泡、脱落的情况。”孙星继续说道，“所以，基本上要将木材晾晒足够时日才可以刷生漆！”
“当然也要打磨平整，对于分析要用木粉混合生漆调好之后补上。”孙星道，“涂抹方法其实跟刷桐油是差不多的。”
“刷好生漆的船能够抵御海水和一些海上螺什么的，算是给船披上了一层甲胄。”
“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太子朱标此刻也不再对儿子朱雄英持怀疑态度，而是感觉十分有面子。
为什么会这样说？因为朱雄英在朱标的头顶看到了“颜面有光+1……+1”的提示词。
“我们先去看看涂了生漆的船会出现什么问题再来说。”朱雄英一边起身一边道，“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探讨，并不会因此治罪于你。”
几人移步到船坞，查看停泊的一些船，很快在一艘不经常使用的船上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有一些船尽管当时刷生漆时处理的不错，但生漆还是出现了干裂、剥落的现象。
“这是不可避免的，总会有一些船出现这种问题。”孙星解释道，“船的情况都不一样的，所以有这种情况。这不是我们的手艺问题，而是很多不确定因素就会导致这样。”
“所以，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吗？”太子朱标开始给儿子朱雄英当起了捧哏，期待着儿子朱雄英给出肯定的答案。
“当然了，要不我干什么来了？”朱雄英道，“我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解决这个问题，但至少有八成吧！”
“真的？”孙星听到有方法能杜绝这种问题的出现，眼睛也瞬间明亮起来了。
“还……还请太孙殿下赐教！”
在座的几个工匠也一改之前表面谦卑恭敬，内心里不屑一顾的态度。他们已经明白了，太孙殿下朱雄英是真的有真材实料啊。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你就不能光涂抹生漆，需要在生漆里加一些别的东西进去。”朱雄英道，“生漆干了之后发脆，那就掺一些可以增加韧性的东西进去。”
“依我看不如在生漆之中再添加一些贝壳粉和一些鸡蛋清。”朱雄英道，“这贝壳粉可以增加生漆的硬度，这样就不容易坏了。这鸡蛋清可以增加生漆的柔韧性，就不会容易开裂了。”
“或许加入了这两样东西之后，生漆还能根据这两样比例的不同出现不同的颜色，这样也可以用来给船只做标记。”
“他说的可行吗？”太子朱标看向孙星。
“回太子殿下，听上去可行。但真正能不能行，还是要试几次才知道！”孙星也是个实诚人，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那就试试！”朱雄英也不恼，“剩下的诸位孙森，你就是负责舱底填料的吧？”
“小的就是负责舱底填料的！”
此时，太子朱标不解的看着朱雄英道，“为什么要舱底填料？”
这确实触及到了朱标的知识盲区，故而开口向朱雄英请教。
“舱底填料有多种作用，第一点就是防止渗漏，起到一个防潮的作用。这第二点就是维持船体结构稳定的作用，再者就是防腐。”
“他说的对吗？”朱标看向一侧的工匠们。
“太孙殿下说的不错。”
“至于舱底填料，我觉得可以加一些草木灰和木炭粉进去，这两样东西吸水十分强，但是我查看过一些船，大部分都没有使用这两样东西。”朱雄英道，“这两样东西并不是什么贵重的材料，我觉得可以加上。”
孙森点点头同意，他觉得添加这两样东西进去并无大碍，如果真能如朱雄英说的那样那会更好，即便达不到效果，那也能维持船体结构稳定，犯不上去反驳。
“你还有别的事嘛？”太子朱标起身道，“如果没有事，我们就去吏部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朱雄英道，“你们能造的最大的船有多大？”
在得到了他们的答复之后，朱雄英有点失望，郑和驰骋着下西洋的大明宝船，现在还没有发明出来。
此时，他头顶的提示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