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笑呵呵的脸仅仅只是持续了几秒钟，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好孙孙那脸上的表情。?s/s¨x￠i~a,o^s/h·u!o\._c′o~m￠
那是……
嫌弃么？
朱元璋纳闷的看向阿雄：
“宝贝，咋啦？咋脸色这么难看啊？”
“没什么，我刚才正好在给孩子讲课，你们来了给打断了，阿雄才有点不开心。”
李明从蹲姿改成了站姿，轻轻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朱元璋哦了一声，明知故问到：
“那你们刚才又讲了点什么新东西啊？”
“没啥新东西，只不过是一些老生常谈罢了……”
李明警惕的瞅了一眼朱元璋：
“不过我说张老爷，你们倒是腿真长啊！难道是自己家里没厨子了吗有事没事就往我这来蹭饭吃？”
被李明这么一顿奚落，朱标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朱元璋却哈哈一笑，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往李明手里塞：
“瞧你这小子说的，哪有白吃的道理？你的规矩咱明白，不就是钱么？咱有！”
接过了这一枚泛着白光的银子，李明掂了掂分量，立刻换了副笑脸，拱手作揖道：
“哎哟，张老爷这可太客气了！您老肯赏光，是我李某的福气，哪能收您的钱呢？快请快请，今儿咱好好涮几锅！”
当然了，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那银子早就已经落入了李明的口袋。
想要退出去，那肯定是难了。
朱元璋跟李明交往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明白李明这是见钱眼开的本性又发作了，他呵呵一笑：
“钱你就老老实实拿好了吧，不过咱可得给你说好！今天咱得吃点好的，吃爽了等会再给，吃不爽……”
“懂！下次给你打八折！”
趁着朱元璋还没有说完，李明直接把他后半句要退银子的话给堵住了。
他朝阿雄使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嘛？快去把那口铜锅刷出来，再把地窖里的好东西都搬上来！”
阿雄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跑向李家庄。
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也跟着李明走进院子。
早在他们说起火锅的时候，懂事的佃户们就已经在院子里早支起了一个炭火炉。￠餿?飕¨暁`说·蛧- -首′发?
阿雄很快抱来一口擦得锃亮的紫铜火锅，架在炉上烧起水来。
而他身后跟着的那四大花魁，更是端来了好几个陶瓮和竹篮。
“今儿咱吃点不一样的。”李明神秘兮兮地揭开一个陶瓮的盖子，里面竟是晶莹剔透的小鱼，“瞧瞧这是什么？”
朱元璋凑近一看，只见那些银鱼长不过三寸，通体雪白，在清水里游动时宛如银色的丝线。
“等等……太湖银鱼？”
他不由得惊叹：“这可是稀罕物！往年贡品里才有，你怎么弄来的？”
李明又打开一个竹篮，里面铺着一层湿润的苔藓，上面摆着几朵形状奇特的菌类：
“还有这个！”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
“松茸？听说这东西只长在云南的深山老林里，采下来三日内就得吃掉，否则就变了味，你……你是怎么把它带到应天府来的！”
李明把银鱼和松茸小心翼翼地放在盘子里，挑眉道：
“确实不是很好搞呀。就说这松茸吧，从云南运到应天，得雇快马日夜兼程，路上不知死了多少匹马，花了我好大一笔银子呢。”
当然了，这肯定都是假话。
李明确实是喜欢吃喜欢享受，但为了吃上一口松茸就要累死几匹价值百两银子的高头大马，他实在是干不出来。
这些其实是系统签到送的，这破系统每天净给些没用的玩意儿，什么生锈的铁钉、发霉的稻谷，倒是这几天大发慈悲送了点好东西，正好让这对张老爷父子赶上了。
朱元璋看着桌上的银鱼和松茸，又想起刚才李明说的“国企”之法，不由得感慨：
“咱做了一辈子……老爷，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但像这样新鲜的太湖银鱼和松茸，也只是在那些地方大员给陛下的贡品里见过几次。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地主，居然能搞到这些。”
朱标夹起一片松茸，放在鼻尖闻了闻，那独特的香气让他心旷神怡：
“爹，您说得
是。北方人别说吃了，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松茸。”
李明往火锅里撒了把姜片和葱段，笑道：
“南方人不也一样？我长这么大，也就烤全羊见过一次，其他北方特产见都没见过。人家云南的老百姓，难道还能吃到咱们的太湖银鱼不成？”
朱元璋点点头，夹起几条银鱼放进滚水里：
“我华夏地大物博，南有荔枝龙眼，北有人参貂皮，可这南北物产硬是难以互通。·鸿_特!小^税-王^ !已.发*布!醉`薪-章.节_就说这银鱼吧，太湖离应天不过几百里，可寻常百姓别说吃了，连见都见不着。”
“这就是小农经济的局限性了。”
李明接过话头，用筷子搅动着锅里的汤水。
“小农经济？”朱元璋和朱标异口同声地反问，“这又是什么新词？”
李明放下筷子，正色道：
“张老爷，您看这天下的老百姓，是不是大多都守着几亩薄田，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粮食够吃就行，布匹够穿就好，多出来的那点粮食布匹，也只是拿到附近的镇子上换点盐巴铁器。这就叫小农经济，像一个个小小的孤岛，分散在大明的土地上。”
他指了指桌上的银鱼和松茸：
“就说这两样东西吧，太湖银鱼再鲜美，云南松茸再珍贵，也只能局限在很小的范围里。为什么？因为交通不便，因为信息不通，因为老百姓没钱没闲去折腾这些。在小农经济下，老百姓被束缚在土地上，一辈子也走不出十里八乡，眼里只有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哪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朱元璋放下筷子，眉头紧锁：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可你的意思……应该也不只是说的交通，应该还在暗指咱们大明的制度吧？”
大明实行里甲制，各地都有户籍，老百姓不得随意离乡。
这本意是为了稳定和安全，可没想到却把农民他们困死在了土地上。
这一点，朱元璋其实也很无奈。
主要原因，还是穷啊。
大明朝最穷的不是别的东西，其实就是粮食。
有明一朝，饥荒就从来没有断过，而开国之初，朱元璋靠着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威信，给天下的老百姓分了不少的田亩，却也愣是没有让他们吃饱。
因为此时的田地产量实在是太低了，即便是没有那些地主豪族兼并土地，老百姓的日子也只能算得上是过得去。
一旦遭遇了旱灾水灾蝗灾等自然灾害，那就立刻要变成流民。
而明朝处于小冰河期，这些灾害又异常的多，所以朱元璋才无奈之下施行了里甲制度。
这本来就是开历史的倒车，他自己也不是太满意，眼下李明这话直接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当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朱标略一沉吟也是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小先生想说的，是我大明的里甲制度，对吧？就是这个里甲制度引出了所谓的小农经济。”
“可不是嘛。”李明叹了口气，“里甲制度就是小山，小农经济就像这小山之中的一潭死水，看着平静，底下却全是淤泥。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而且啊，这种经济模式太脆弱了，一场天灾，一场人祸，就能让一家人倾家荡产。”
朱元璋轻轻的摇了摇头：
“话不能够这么说，好歹这里甲制度能够让老百姓们和田地绑在一起，让他们安安心心的种地，不然的话，大明朝再多上一些经商的人，粮食就更不够吃了！”
李明摇了摇头：
“这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思路，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要是跟大鲧治水一样，那咱们华夏早他妈完蛋了，这里甲制度也是堵住，压制农民的生产力和积极性，只会让小农经济越发的牢固，对于社会的发展和大明的未来都没有半点好处！”
朱标若有所思地说：
“听你这么说，这小农经济确实有不少弊端。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李明眼睛一亮，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站起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又在圆圈里画了许多纵横交错的线条：
“有！小农经济之外，还有一种更先进的模式，我叫它——工业化社会。”
“工业化？”朱元璋和朱标面面相觑，这个词更是闻所未闻。
“
对，工业化！”李明用树枝重重地敲了敲地面，“在工业化社会里，人们不再依靠土地生存，而是依靠工厂和机器。就像我们正在建的那个军火局，以后不仅能造兵器，还能造各种各样的东西，从锄头镰刀到锅碗瓢盆，全都能批量生产，又快又好又便宜。”
他越说越兴奋，在地上画出一个奇怪的长条形物体：
“而且啊，到了那个时候，还会有一样东西，叫铁路！”
“铁路？”朱元璋眯起眼睛，“是用铁铺的路吗？”
“差不多！”李明点头，“这铁路啊，就像一条钢铁巨龙，能跑得飞快，比千里马还快！上面可以跑火车，一节一节的车厢连在一起，能装成千上万斤的货物，能载成百上千的人。从应天到北平，以前骑马得走一个多月，坐火车只要一两天！”
朱标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兄弟，你这牛皮可吹得有点大了。铁做的路，还能跑那么快的车？哪有这种道理？”
朱元璋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想起李明之前说的“国企”和“民心”，又觉得他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他捻着胡须，喃喃道：“如果真有这铁路……那南北方的物产就能互通了？太湖的银鱼可以运到云南，云南的松茸可以运到北平？”
“没错！”李明用力点头，“而且不止是物产互通，人才、技术、信息都能快速流通。老百姓可以坐着火车去全国各地做工、经商，再也不用被束缚在土地上。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东西，可以通过铁路运到四面八方，老百姓手里有钱了，就能买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日子越过越红火。”
他指着地上的铁路图，眼中闪烁着光芒：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大明就会被这条钢铁巨龙串联起来，变成一个紧密的整体。朝廷的政令可以更快地传到各地，物资可以更高效地调配，老百姓的生活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什么门阀世家，什么地方豪强，在这样的工业化浪潮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朱元璋和朱标都听得呆住了，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钢铁的轨道延伸到天涯海角，巨大的火车轰鸣着驶过平原山川，载满了货物和乘客。
南方的水果、北方的皮毛、云南的香料、沿海的海鲜，都能在同一天出现在应天的集市上。
老百姓们穿着工厂生产的衣服，用着工厂制造的工具，脸上洋溢着富足的笑容……
“这……”朱元璋只觉得心潮澎湃，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涌上心头，“如果真能如此，我大明……我华夏……”
朱标也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指轻轻描摹着那些纵横交错的铁路线：
“李兄弟，你说的这一切……真的能实现吗？”
李明看着他们父子俩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
“张老爷，朱公子，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咱们现在先把军火局办好，再慢慢推广国企，积累财富和技术。等时机成熟了，这铁路、这工业化，并非不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正在施工的厂房地基，语气坚定地说：
“只要咱们有决心，有毅力，总有一天，能让大明摆脱小农经济的束缚，走向一个更加辉煌的时代！”
火锅里的汤水还在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但朱元璋和朱标此刻却无心吃饭，李明描绘的那个工业化社会的蓝图，像一颗火种，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他们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脑子里装的竟然是改天换地的雄才大略。
朱元璋默默地夹起一片松茸，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那独特的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却远不如李明描绘的那个未来世界更让他心动。
他抬起头，看着李明自信的脸庞，忽然觉得，也许大明的未来，真的可以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