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调虎离山

朝歌城西侧,点将台高耸。

闻仲身披麒麟吞天甲,手持雌雄蛟龙双鞭,眉心竖纹彻底张开。

一道刺目的金色雷霆竖眼洞穿虚空,照向北方翻涌的煞气。

他身前,数十万禁军精锐甲胄鲜明,杀气冲天。

更有各路赶来的雄兵猛将汇聚旗下,兵戈如林,战意如虹!

“北境贼军,犯上作乱!违天逆道!罪无可赦!”闻仲的声音如同滚雷传遍全军,“为我大商基业计,为我人族安定思,此役定要剿灭叛贼,再造安宁!”

“杀!杀!杀!”

大军齐声高呼,音浪重叠,将天边的浮云都冲破!

轰隆!

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刺耳的吱嘎声中缓缓洞开,露出城外肃杀如林的战道。

天光未明,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头,寒风卷着尘沙,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如同呜咽。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冰冷、皮革的腥膻、战马的汗味,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

闻仲飞身离开点将台阵前。

他乘上墨麒麟,此兽神骏非凡,四蹄踏着幽蓝的火焰,鼻息喷吐间带着蛮横的气息,焦躁地刨动着地面坚硬的石板。

这洪荒异种,亦感知到了主人心头的沉重与天地间弥漫的不祥。

而在他身后,是五千精挑细选、杀气腾腾的百战亲兵‘雷骑营’。

清一色的玄甲重骑,人马皆覆重铠,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如铁的眼睛。

长戟如林,在微熹的晨光中闪烁着锐利的寒芒。

五千人,鸦雀无声,唯有沉重的呼吸和战马偶尔的响鼻,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力,仿佛即将扑出的钢铁洪流。

龙德城门高大的城楼上,人影憧憧。

商王帝辛,亲自率文武百官登城相送。

他身着玄端冕服,身形高大,立于城楼垛口前,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大半面容,看不清表情。

比干、商容、黄飞虎等重臣分列左右。

比干面色凝重,目光落在闻仲身上,七窍玲珑心微微跳动,敏锐地捕捉到那冲天而起的肃杀之气下,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他心神不宁的血色阴霾。

“老太师!”帝辛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穿透寒风,带着惯有的雄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北海蛮夷,癣疥之疾,竟劳太师亲征,寡人于心何安!此去,当以雷霆之势,速平叛乱!寡人在朝歌,静候太师凯旋捷报!”

话语虽豪迈,却难掩那丝因倚仗离巢而生的空荡。

闻仲在墨麒麟上微微欠身,抱拳拱手,声音沉凝如铁,响彻城下:“大王放心!老臣此去,定当犁庭扫穴,诛除首恶,慑服群丑!必不使烽烟扰我大商安宁!请大王善保龙体,亲贤臣,纳忠言,则社稷幸甚!”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扫过帝辛身后的比干,那眼神中包含着千钧重托,随即又隐晦地掠过往日里被他所压制的几个佞臣,心中深感忧虑。

“太师保重!”比干上前一步,朗声道,声音清越,试图驱散那无形的阴霾,“朝中有我,太师勿忧后方!”

闻仲深深看了比干一眼,不再多言。

他猛地一勒墨麒麟缰绳,那神兽发出一声震动四野的长嘶,四蹄幽蓝火焰暴涨!

“开拔!”闻仲一声断喝,声如九天惊雷炸响!

轰隆隆!

五千雷骑营铁骑闻令而动,沉重的马蹄同时叩击大地!

如同积蓄已久的闷雷终于炸开!

整个朝歌西郊的地面都在剧烈震颤!

烟尘如同一条狂暴的土黄色巨龙,冲天而起!

钢铁洪流瞬间启动,蹄声如雷,滚滚向前,撕裂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宁静,以无可阻挡之势,朝着北方那片被血色凶兆笼罩的苦寒之地,汹涌奔腾而去!

铁骑如雷,烟尘蔽日,那象征着殷商最强武力的玄甲洪流,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迅速远离朝歌,化为地平线上一道奔涌向黑暗的墨线。

城楼之上,帝辛冕旒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轻松,又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弧度。

比干望着那消失的烟尘,七窍玲珑心却跳得愈发沉重不安,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随着闻仲的离去,被生生抽离了这座看似依旧雄伟的城池。

……

转眼间。

便是三年过去。

闻仲率领殷商大军与袁福通所统领的北境叛军大战数十次,依旧不分胜负。

不过,虽然未能取得大胜,但也完全遏制住了北境的入侵锋芒,所以,朝歌城内的帝辛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

朝歌九间殿,帝辛高踞王座。

衮服虽华,却掩不住眉宇间那团盘踞不散的阴鸷戾气。

自从闻仲离去,北境之危暂平。

没过多久,帝辛便放纵了自己。

“冀州侯苏护之女,名妲己?”帝辛的声音略显干涩沙哑。

他日夜寻欢作乐,饮酒歌舞,一直休息不足。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上那逸散煞气的玄鸟,黑眼圈扫过阶下侍立的费仲、尤浑,“闻其有倾国之姿?”

费仲、尤浑何等机敏,立刻捕捉到君王眼中那病态的占有欲。

二人相视一眼,费仲趋前一步,谄笑如狐:“陛下圣明!冀州确有此女,其容色之盛,有云‘苏女一笑,百花尽凋’!更难得冰清玉洁,尚未婚配,正合天恩泽被!”

“冰清玉洁…尚未婚配…”帝辛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火焰猛地炽盛,方才的无力感顿去。

他猛地起身,宽大的袍袖带起一股腥风,高声道:

“传孤旨意!命冀州侯苏护,即刻送女妲己入朝歌侍君!不得有误!若敢迁延……”他手指狠狠抠进御座扶手逸散的黑红煞气中,那玄鸟浮雕竟发出一声谁也不知的凄厉哀鸣!“便视同谋逆!冀州上下,鸡犬不留!”

王命如雷霆,裹挟着人王残存的威煞与滔天劫气,化作一道猩红如血的诏书,由八百快骑风驰电掣,直扑北疆冀州!

……

朝歌城内,侯府。

侯府大堂,气氛凝重如铁。

苏护端坐主位,身披玄铁重甲,甲叶摩擦发出沉闷的金铁之音。

这位以刚烈闻名的诸侯,此刻面沉如水,虬髯戟张,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案上那卷摊开的猩红诏书,仿佛那不是绢帛,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侍君?”苏护的声音低沉,压抑着雷霆,“那昏君女娲宫题下亵诗,人神共愤!已经逼反了北境七十二路诸侯!天下怨声载道,八百诸侯离心!如今竟将魔爪伸向吾女?!”他猛地一掌拍在案上!精铁所铸的桌案竟被硬生生拍出一个清晰的掌印,边缘扭曲!

“吾苏护之女,非是贡品!更非那昏君泄欲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