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苏护造反

“父亲!”侍立一旁的少年苏全忠,血气方刚,双目赤红,腰间佩剑嗡鸣欲出,“昏君无道,辱我苏门!孩儿愿提冀州三千铁骑,杀奔朝歌,清君侧,诛……”

“住口!”苏护厉声喝断,眼中却无半分责备,只有深沉的痛楚与决绝,“君命如山…然,此乃绝户之令!非但要吾女清白,更要断吾冀州脊梁!”

他目光扫过堂下肃立的郑伦、赵丙、陈季贞等心腹将领。

这些跟随他浴血百战的汉子,此刻皆沉默如山,眼中却燃烧着同仇敌忾的火焰。

“取笔墨来!”苏护霍然起身,重甲铿锵!

他不再看那猩红诏书,大步走到悬挂着北疆巨幅堪舆图的墙壁前。

侍从奉上饱蘸浓墨的巨笔。

苏护执笔,那笔在他手中仿佛重逾千钧。

他凝视着冰冷的墙壁,如同凝视着帝辛。

胸中积郁的悲愤、对爱女的怜惜、对昏君的痛恨、对天下黎庶的忧心,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唰!唰!唰!”

巨笔如刀,饱蘸着他的热血与不屈,狠狠划破冰冷的石壁!

墨汁淋漓飞溅,每一笔都力透石髓,带着金戈杀伐之气,刻下四行惊心动魄的血色狂歌:

君坏臣纲,有败五常!

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纳女惑君,自取灭亡!

待吾雄兵,踏破朝歌!

最后一笔‘歌’字落下,笔锋如枪,狠狠刺入石壁!

墨汁顺着裂痕流淌,如同殷红的血泪!

整个大堂被这冲天的反意与杀气笼罩,空气仿佛凝固!

郑伦等将领呼吸粗重,手按刀柄,眼中战意如火!

“轰!”苏护掷笔于地,墨瓶粉碎,漆黑墨汁如泼洒的怒火,溅满玄铁战靴!

他抽出腰间佩剑,寒光映照着他须发戟张的刚烈面容,剑指朝歌方向,声如惊雷炸裂:

“点兵!备战!吾冀州苏护,反了!!!”

“反了!反了!反了!”苏全忠与诸将齐声怒吼,声浪几乎掀翻侯府屋顶!

……

十五日后。

冀州城头,那面沉寂的玄鸟战旗被猛地扯落!

一面崭新的、以玄铁为底、绣着咆哮白虎图腾的‘苏’字大纛,迎着凛冽的北风,猎猎升起!

……

朝歌龙德殿。

猩红诏书被撕碎的残片,连同苏护反诗的石刻拓文,一同呈于御案之上。

“永不朝商…踏破朝歌…”帝辛缓缓念出石壁上的字句,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却翻涌着比九幽寒潭更冷的杀意。

他指尖划过‘苏护’二字,所过之处,猩红的拓文竟无火自燃,腾起缕缕带着凶恶气息的黑烟!

“好…好一个冀州苏护!”帝辛猛地抬头,目光如毒蛇般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钉在武将班列前列一人身上,“崇侯虎!”

“臣在!”北伯侯崇侯虎虎步出列。

他身量极高,披挂玄色重铠,铠甲上浮雕着狰狞的饕餮纹,周身散发着久镇北疆的浓重血腥与寒冰煞气,如同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铁塔。

此刻他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轰鸣。

“汝乃北伯侯,总督北疆二百镇诸侯!”帝辛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苏护叛逆,就在汝之辖下!孤命你即刻点齐本部人马,并节制北地诸镇之兵!兵发冀州!给孤……”

帝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暴:

“踏平冀州城!生擒苏护全族!尤其是那苏妲己,要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孤要亲眼看那苏护老贼,跪在孤面前,看着他女儿如何侍奉于孤!更要让天下人看看,叛逆者,是何下场!!”

“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臣……领旨!”崇侯虎声音洪亮如金铁交鸣,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猎食者的残酷光芒。

踏平冀州?

正合他意!

苏护这块北疆最硬的骨头,他早就想啃了!

更何况…他眼角余光扫过御座旁侍立的费仲、尤浑,二人隐晦地点了点头…朝歌早有密使,许下重诺。

崇侯虎霍然起身,重甲铿锵!

一股混合着北地寒冰与战场血腥的凶煞之气轰然爆发,竟冲得殿内烛火摇曳不定!

他抱拳,声震殿宇:

“陛下放心!臣定提那苏护老儿头颅,并献上苏氏女!以儆效尤,震慑不臣!”言罢,转身大步出殿,玄色披风卷起一股凛冽的腥风!

朝歌城外,北伯侯大营。

战鼓如雷!

号角呜咽!

黑色的军旗如同翻滚的乌云,遮蔽了北方的天空。

崇侯虎高踞战马之上,玄铁面甲只露出一双冰冷嗜血的眸子。

他手中令旗挥落,声音穿透震天的鼓角:

“三军听令!兵发冀州!城破之日——”

“三日不封刀!”

“吼!吼!吼!”数万北疆虎狼之师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兵戈如林,寒光映日!

铁蹄踏碎冻土,卷起漫天烟尘,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玄色巨蟒,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凶煞之气,向着北方的冀州雄关,滚滚压去!

冀州本是朝歌的北方屏障,当年,若是袁福通的进军没有被阻拦,那么,他迟早都会碰上苏护。

……

冀州城头,苏护按剑独立。

寒风吹动他染霜的鬓角与战袍,望着南方天际那翻涌逼近的黑色煞云,眼神沉静如古井,唯有握剑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城下,郑伦、赵丙、陈季贞已列阵完毕,冀州儿郎沉默如山,刀枪映着寒日,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山雨欲来风满楼。

……

朔风如刀,卷着雪沫子狠狠抽打在冀州城斑驳的玄铁城墙上,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自崇侯虎那‘三日不封刀’的凶令如同北地寒流般席卷而来,这座雄踞北疆的坚城,已被数万北疆虎狼之师围困半月有余。

城下,早已不复往日模样。

冻得发黑的土地上,布满了狰狞的拒马、深陷的壕沟,以及被反复争夺、浸透了黑红血冰的残破壁垒。

崇侯虎的玄色军旗如同不祥的鸦群,密密麻麻插满了城外高坡,旗下,是望不到边的黑色营帐,篝火彻夜不熄,映照着巡逻甲士冰冷的面甲,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尸臭与焦糊的绝望气息。

城头之上,冀州军旗残破,但依旧猎猎作响。

守军将士甲胄上凝结着厚厚的血冰与霜花,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却紧握着冰冷的兵器,目光死死钉在城下那片蠕动的黑色潮水上。

每一次崇军如潮水般涌上,又被滚木礌石、烧沸的金汁和绝望的箭雨狠狠拍回去,在城墙根下堆积起更高的尸丘。

苏护伫立在最高耸的角楼前。

玄铁重甲覆满白霜,肩甲处一道新鲜的刀痕深可见骨,渗出的血珠瞬间冻结成猩红的冰晶。

他按着腰间佩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目光越过城下惨烈的修罗场,投向更南方……朝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