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隔夜茶渍和廉价烟草的混合气味。王大叔搓了搓布满老年斑的手，手指关节因为常年握鼠标有些变形。电脑桌抽屉里塞满了炒股秘籍、财经报纸和打印出来的k线图，最底下压着一个账本，记着他从退休工资里抠出来的十万本金，如今已经亏得只剩不到六万。上个月，他跟风追高买的“量子通信”概念股，短短三天就跌去了三成，气得他高血压差点犯了，被老伴指着鼻子骂了半个月“老败家子”。
“哼，等着吧，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技术！”他对着屏幕嘟囔，点开收藏夹里的“民间股神交流群”，里面已经有几百条未读消息，全是“老师”推荐的“必涨牛股”和股友们的唉声叹气。
上午九点，他下楼去倒垃圾，路过小区花坛时，脚边踢到了个硬盒子。白色的快递盒半埋在冬青丛里，上面没贴快递单，只印着“有缘人”三个会反光的字。“谁家乱扔东西。”王大叔嘟囔着捡起来，掂量了一下，不重。打开一看，里面是根银白色的网线，做工精细得很，水晶头亮闪闪的，比他儿子上次给他买的那个几十块的强多了。
“正好，家里网速慢得跟蜗牛似的，肯定是儿子买了忘拿回来。”他也没多想，退休在家闲着，最烦的就是看股票时卡壳。揣着盒子上楼，熟练地拔下旧网线，换上这根新的。路由器“滴”地响了一声，屏幕上的网络信号瞬间变成了满格，网页加载速度快得让他吓了一跳，以前要等半天的财经新闻，现在“唰”一下就全出来了。
“嘿，到底是好东西！”王大叔满意地咂咂嘴，点开他的“聚宝盆”股票账户。
九点半，股市开盘。
王大叔盯着屏幕上的k线图，准备像往常一样研究Acd和kdj指标。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平日里在他眼里枯燥乏味的红绿柱，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不再是静止的线条，而是像活过来一样，每一根k线都在微微脉动，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晕。红色的柱子不再只是代表上涨，而是透着一股炽热的能量，他甚至能“感觉”到里面涌动的资金流，像一群疯狂的鱼在追逐；绿色的柱子则带着冰冷的寒意，隐含着抛售的压力，仿佛能听到无数散户割肉时的叹息。
更诡异的是，他的大脑里像是被接入了一个无形的解码器，每一根k线背后的信息都自动浮现出来：
“滴——‘华星科技’，9:35，主力资金净流入1.2亿，散户跟风买入占比68%，隐藏利好：子公司研发的芯片通过国际认证，预计三日内公告。”
“警告——‘天运重工’，9:42，主力资金大额流出，内部消息：季度财报不及预期，机构评级即将下调。”
王大叔猛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老花眼犯了。他使劲眨了眨眼，再看屏幕——那些光晕和信息流依然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甚至比刚才更具体了。他看到“华星科技”的k线图上，代表主力的金色光点正在密集聚集，而“天运重工”的图上，代表风险的黑色雾气正在快速蔓延。
“这……这是啥情况？”他心脏狂跳，手都开始抖了。难道是这根新网线搞的鬼？他想起了盒子上的“有缘人”三个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了上来，但随即被巨大的兴奋淹没。
“主力在悄悄吸筹！”他几乎是喊出来的，立刻全仓买入了“华星科技”。
接下来的几天，王大叔感觉自己像是坐上了火箭。
“华星科技”果然如他“看到”的那样，当天下午就直线拉升，第二天开盘直接一字板，第三天公告利好，连续三个涨停板。他在第三个涨停板打开时果断清仓，短短三天，账户里的资金翻了一倍还多。
然后是“深海能源”，他“看”到有神秘资金在底部悄悄建仓，果断跟进，一周后该公司宣布发现大油田，股价翻倍；还有“云端互联”，他提前察觉到主力在出货，并且“看”到了未公开的大股东减持计划，在暴跌前一天清仓，躲过了连续跌停的灾难。
他的账户资金像滚雪球一样疯涨，从六万变成十二万，再变成三十万，五十万……不到两周，他不仅回本了，还赚了个盆满钵满。
“老王，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小区里的股友老张捧着茶杯，凑到他电脑前，眼睛瞪得像铜铃，“前几天还听你唉声叹气，怎么突然就成股神了？”
“就是就是，王大叔，快说说，跟哪个老师学的？”年轻的股友小李也凑过来，满脸羡慕。
王大叔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根烟，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嗨，就是瞎蒙呗，运气好，运气好。”他怎么能告诉别人，他现在看k线图就像看自家厨房的菜篮子一样清楚？他甚至能“看”到隔壁单元老李头买的那只股，主力正在偷偷出货，马上就要大跌了。
但他没说。财富带来的快感像毒品一样侵蚀着他。他开始沉迷于这种“预知”能力，每天从开盘盯到收盘，连午饭都让老伴端到电脑前。以前他还会去公园下下棋，现在公园的棋友喊他，他都摆摆手说“没空，盯盘呢”。老伴抱怨他不管家务，他就甩给她一沓钞票：“拿去买菜，别烦我！”
他的房间里，电脑屏幕永远亮着，各种股票软件开了好几个，k线图上的光晕和信息流在他眼中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韭菜”，而是变成了掌控一切的“股海之神”，整个股市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天晚上，他盯着屏幕上一只刚上市的次新股，大脑里的“解码器”又开始工作：“滴——‘星宇科技’，主力建仓完毕，明日将有重大利好公布，预计连续涨停……”
王大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资金都押了上去，甚至偷偷把老伴存的养老钱也转了出来。
“等着吧，老婆子，等我再赚一笔，咱们就换个大房子，去国外旅游！”他喃喃自语，仿佛已经看到了堆满钞票的房间和异国的风光。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小区里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王大叔房间的灯光依旧亮着，映着他痴迷而亢奋的脸。他没有注意到，电脑桌下那根银白色的网线，正在黑暗中微微发热，表面的金属网格间，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蓝色光芒，如同某种活物的心跳。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科技天才叶云天的实验室里，一台复杂的仪器突然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中，一个代表异常能量波动的红点正在快速闪烁——源头，指向了王大叔所在的那个老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