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浅吟长了十几年,诗书达理,恪守礼节。
这是第一次跟男子如此近距离相处,浑身湿透,身子紧贴。
哪怕和魏垣几年,前世今生两人都没有过肌肤相亲,两人之间只剩下算计和利用。
所以,跟裴行简这个距离,远远超过棠浅吟心里的安全距离。
浴桶不大,她微微一动,就能碰到他坚硬的身躯。
湿透的衣裳只能遮挡视线,挡不住两人间的温度。
棠浅吟当然知道对救命恩人应该以礼相待,但,又实在是难以言说……
尤其是她身体里的悸动并未彻底平息,他周身带着杀伐之气,却也有实在的阳刚之息,对她有着说不清的吸引。
她只能先发制人。
裴行简直勾勾的盯着她,视线往下,落在浮动的水面上。
忽然,他一抬手,将人狠狠的拉往身前。
棠浅吟身上的药力并未消散,根本不曾防备,随着水波晃动,撞在他伟岸的胸前。
“你!”
她仓皇抬头,只说了一个字,就见裴行简含着似笑非笑的怒意冷哼:“棠小姐都说本王趁人之危。”
“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你给本王安上的罪名?”
泡在冰冷的水中,两人身上确实如出一辙的滚烫。
棠浅吟出嫁前看过春色图,知道男女这么近的距离容易走火。
她不敢胡乱折腾,又羞又气,整张脸涨的通红:“你,你放手!”
“放?”裴行简恶劣的低头,凑近她耳边:“是你求本王的。”
“忘了吗,从假山开始,是你躺在本王怀中气吐如兰的说你需要。”
“本王好心寻到冷水给你解药性,你却不领情,还反手将本王拉入了浴桶。”
“棠小姐,你我之间,究竟是谁趁人之危?”
若不是他定力好,换个别的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忍得住那般非比寻常的勾引?
哪怕她完全失了神智,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那副脆弱破碎的样子跟平日的清冷高傲不同,带着别样的美,连他都差点破功!
一朝清醒,她倒是乖觉,竟反咬一口?
不收点利息,真对不起他连夜赶来又是相救又是陪着泡冷水!
裴行简声音沙哑,带出一层凉意的气息喷洒在棠浅吟颈窝。
棠浅吟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上那股难耐的灼热隐约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她赶紧闭上眼,心里胡乱默念着佛经,努力压制着躁动。
两人距离很近,她娇小的身躯因为他的钳制紧挨着他,饶是如此,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在他怀中微微颤抖。
裴行简只需要稍微低头,就能看到她芙蓉盛开的脸颊,以及同样颤抖着的鸦羽黑睫。
脆弱,不堪一击,却带着倔强傲骨。
仿佛雪地里盛开的寒梅。
裴行简喉头滚动,俯身更近了几分:“伶牙俐齿的棠小姐,怎么不说话了?”
棠浅吟身子一抖,闭上的眸中冷不丁溢出一滴清泪。
裴行简剑眉紧蹙,下意识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本意是擦泪,落在她眼中又是另一层意思。
棠浅吟侧脸避开,声音里带着哽咽:“承恩王,是我的错,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裴行简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这幅样子示弱,倒像是他强取豪夺的逼迫一样!
明明是她……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松开钳住她手腕的力道:“你别……”
棠浅吟不等他说完,快速退开,身子再度紧贴着浴桶木壁。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脑中尚未完全清醒,昏昏沉沉的头疼。
她抬手擦了把眼泪。
手上带着水,没有擦干脸颊,反倒是弄得脸上一片狼藉。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对面还有个救命恩人虎视眈眈。
重生了的第二日,乱七八糟!
带着前世的记忆却并不是算无遗策,对方的想法随着她改变剧情而发生不可控制的变化。
哪怕防备了,还是敌不过魏垣狠辣的手段,她不敢想没有裴行简及时抵达,今晚会发生什么!
棠浅吟脑中紧绷的弦铮的一声断了。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无声的一滴接着一滴砸在浴桶本就不平静的水面。
裴行简:“……”
“本王还没说什么,你至于吗?”他轻咳一声,别开脸起身:“我先出去。”
“混蛋!”棠浅吟忽然睁开眼,腥红的眸子看着他,带着哭腔哽咽着。
裴行简被她骂的摸不着头脑,黑沉着脸色:“棠浅吟,你过分了啊!”
“本王从皇城赶来救你,你不感恩,本王还得挨骂?”
“我呢,我有什么错?”棠浅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脑子的昏沉越发厉害,随着眼泪,哭声逐渐放大。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想保住家宅,护着家人,难道先算一步,还是逃不开算计吗?”
“命运既是如此弄人,为何要给我那个造化?!”
她的话含糊不清,淹没在泪水里,裴行简听得稀里糊涂,一头雾水:“你发什么疯?”
“我就发疯了!”棠浅吟又哭又闹,扯着他的衣裳不松:“你有本事杀了我!”
“杀了所有人,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裴行简满头黑线,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逼狠了,让这位贤良淑名在外的贵女脑子崩溃了。
他是杀人不少,可他从不滥杀无辜!
怎么被她一说,他跟拿着剑乱砍的莽夫没两样?
“你先松开。”裴行简低头看她发疯,无奈之下,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今晚的事,本王细细跟你说。”
棠浅吟依旧没放,执着的拉着他的衣摆,哭腔断断续续:“你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是北域尊贵的承恩王。”
“你是不是可以给天下所有无辜的人一个公道,是不是会斩尽奸佞!”
“会。”裴行简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无奈的扶住她的双肩迫使她安静:“你先冷静,本王叫你的侍女过来。”
这一次,棠浅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
裴行简长腿一跨,直接出了浴桶。
好在红叶并未受重伤,只是中了迷药,人事不省。
沧鸣随身带着解毒的东西,喂下之后,红叶就醒了。
等两人换好衣裳,已经是后半夜了。
棠浅吟吃过解药,周身依旧绵软无力,头疼欲裂。
回想起刚才种种,她恨不得一头碰死,也不知道什么,对着裴行简这个意外,她每一次都狼狈且毫无办法。
或许重生,他是她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