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的大门庄严肃穆,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带着诏狱独有的阴冷。
哪怕站在门口,也能感受到肃杀,听到受刑之人的惨叫哀嚎。
魏垣也算见过风浪的人,在北镇抚司门口,朝阳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他退开了几步,转向跟在身后的追风:“还有别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追风忐忑补充:“我们的人去了庄子,不多时应该能探听到消息。”
魏垣长出一口气,视线转向北镇抚司的大门,声音阴沉:“把消息透给太师府。”
“啊?”追风不解的看着他:“太师府和夫人断绝关系了,咱们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现在去通知,以什么名义?”
“断绝关系,棠浅吟依旧姓棠。”魏垣眼眸微冷:“就说……棠浅吟被北镇抚司指挥使押回来了。”
“具体罪名不需要咱们去安插,棠诤风骨清癯,这消息足以让他激动了。”
“如果顺利,棠浅吟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
棠浅吟还是第一次来北镇抚司。
果如传言中一般,哪怕外边有骄阳烈日,里面也似透不进一丝光亮。
楼上,是北镇抚司自己人的地方,办公查案休息生活。
楼下就是臭名昭著的诏狱。
入了诏狱的人,不论是什么罪名亦或者有罪无罪,都要脱一层皮。
酷刑只最浅显的手段,更多的手段血腥的不能言说。
棠浅吟身上的衣裳单薄,刚进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脚步也放慢了。
裴行简察觉到她的动作,给身侧的沧鸣递了个眼色。
沧鸣微微挑眉,看了看裴行简又看向棠浅吟,转身离开。
再回来,手中拿了一件大氅。
棠浅吟有些诧异:“这是?”
“我们王爷的。”沧鸣递给棠浅吟:“死在诏狱的人数不胜数,有人说我们这里是人间地狱,阴气重,杀戮重。”
“侯夫人身子单薄,还是穿暖和点,寻常人进来一趟出去难免要病一场的。”
棠浅吟接过大氅围上,身子瞬间暖和了不少。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是之前她在裴行简身上嗅到过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嗅到这股清新凌冽的气息,她的紧张瞬间缓解了不少。
棠浅吟知道如果没有裴行简的示意,他的手下不敢擅自做主。
她想道谢,却见裴行简拿了什么,径直转去了通往诏狱的路。
“一个重要证人。”沧鸣追随者她的视线,解释道:“抓住了人但撬不开嘴。”
“已经十天了,再拖下去留不了活口,线索就断了,爷要亲自出手。”
棠浅吟想了想,问:“我能不能去看看?”
沧鸣肯说这些话,肯定跟她有关,所以她才敢提要求。
沧鸣犹豫一瞬,视线落在她身上的大氅上,摇头道:“北镇抚司办案,旁人不得窥探。”
“爷请您在这儿稍坐,等他忙完了会亲自送您。”
棠浅吟点了点头。
此时,消息已经传到了太师府。
棠诤刚从老太君院子出来,听到消息脚步猛然一顿,难以置信问:“承恩王拘走了棠浅吟?”
“没弄错?”
昨儿裴行简还当着他的面说棠浅吟是恩人,怎么会这样?
“没错,人从外边直接带回北镇抚司。”传话的小厮犹豫着,小声道:“据说……是从安置三少爷的庄子上带回的……”
棠诤猛地看向小厮:“怎么可能?”
“可能。”棠诩文从外边进来,冷笑道:“昨日我去祭拜浅修碰到了棠浅吟。”
“她马车后有不少尾巴,我抓到了几个,有人经不住审问交代是侯府出来的人。”
“侯府?”棠诤听得云里雾里:“临安侯府?”
“是啊。”棠诩文阴阳怪气道:“父亲,棠浅吟现在里外不是人,魏垣把肖婉婉收房。”
“她在侯府处境尴尬,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太师府了。”
棠诤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到底曾是太师府的人,没必要幸灾乐祸。”
“她吃里扒外,不顾浅修的名声,早就不是我妹妹了。”棠诩文哼了一声:“魏垣变心,跟肖婉婉有了野种,棠浅吟地位不保。”
“为了挽留魏垣,她指不定是答应了什么,否则不会专门去庄子上,她明知道那是浅修的地方!”
“浅修……”棠诤脸色发沉,想了想道:“诩文,带人去北镇抚司问一问情况。”
“如果有必要,把棠浅吟先带回来。”
“父亲!”棠诩文显然不愿意。
“去!”棠诤沉着脸道:“你祖母刚才还在念叨她的名字,先把人带回来。”
棠诩文想到病重的祖母,不得不按照棠诤的话做。
棠浅吟毫发无损回来的事,很快传到了临安侯府。
魏老夫人正在用早膳,闻言惋惜叹道:“万事俱备,东风也有,竟然失败了?”
“祖母别着急。”肖婉婉侍奉茶点,委婉劝说:“世子做了几手准备,总会成功的。”
魏老夫人喝汤的动作一顿,抬眼睨向她:“听说从前在太师府,你跟棠浅吟关系很好。”
肖婉婉动作一顿。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动作,语气平常:“是,但祖母也说了,那是从前。”
老夫人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喝汤,一边不动声色的看她:“同是女人,从前是姑嫂,现在共侍一夫,你难道没有半分怜悯和不忍?”
肖婉婉整理好糕点,恭敬的递给老夫人,柔声道:“婉婉读书少,不懂大道理,只知道日子是过眼下的。”
“我同太师府缘分已尽,浅修死了四年,如今我的夫君是世子,我们有了儿子,我和侯府是一体的。”
“难为你识大体。”老夫人满意的收回视线:“有相貌也有手段,适合做咱们侯府的主母。”
“就是可惜有她在,你只能做妾。”
肖婉婉声音更是柔和:“婉婉不在乎是不是妾,只要能跟在世子身边伺候他孝顺您,婉婉就很知足了。”
“知足可不行。”老夫人放下汤碗,矜贵的擦着嘴角:“很多事我这个老婆子没法出面,阿垣是男人,也不能出面。”
老夫人折好手帕,看向肖婉婉:“你愿意帮忙吗?”
肖婉婉想也不想,立刻道:“我愿意。”
“好,现在就是该你上场的时候了。”老夫人看向后面的屋子:“你现在就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