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垣刚刚抵达太师府,没进门呢,魏老夫人那边就派人将他叫了回去。
肖婉婉阵仗闹得极大,魏垣当然听到了。
他憋着一腔疑惑冲到魏老夫人跟前,声音里带着不解的愤怒:“祖母,怎么会这样?”
“子轩是我儿子,他姓魏啊,我能确定他是不折不扣的魏家血脉,为什么要让肖婉婉说他是棠浅修的孩子?!”
“这就忍不住了?”老夫人等他怒吼完,不急不缓的拉着他的手坐在身前:“事情超出我们的掌控,我们必须要另寻出路。”
“什么意思?”魏垣心口剧烈起伏:“事情哪里失控了?”
老夫人看着他,哼笑道:“昨晚若你做得万无一失,今天不出意外,棠浅吟声名狼藉,太师府在我们的掌控中。”
“可,那么好的时机,你失败了。”
老夫人语气平静,却听得魏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不甘心道:“本来不可能出意外,谁知道北镇抚司的人去了,承恩王还亲自到场!”
“没什么不可能。”老夫人哼了一声,声音冷了下来:“我提醒过你,要么不动手,一旦出手必须一击毙命!”
“侯府已经垮了,你祖父战死沙场,你父亲重伤经不住打击带着不甘一命呜呼。”
“平心而论,四年前没有棠浅吟,我和你疯疯癫癫的母亲连侯府都未必能活下来。”
老夫人说着,眼底带着浮动的水珠。
但,不管是眼泪还是什么,那不可能是感动或者愧疚!
她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擦去水雾,看向魏垣的目光更是凌厉:“阿垣,侯府不能再踏错了!”
“除非你那贵人能让你承袭你父亲的位置,否则侯府在你手中要更名换姓!”
“不会的!”魏垣心里发沉,笃定道:“我已经求了贵人,那件事我办的很好。”
“待贵人……总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一定会重振我们侯府的荣耀!”
老夫人又叹了一声,直白问道:“那现在呢?”
魏垣垂下眼眸,小声道:“我会……”
“不是你会,就能成的,就如昨晚你也曾精心布置,最终却牵扯了北镇抚司!”老夫人打断他的话。
“我让肖婉婉把孩子栽给棠浅修,恰好是为了你和侯府好。”
魏垣满是不解:“这怎么能是为我好呢,一旦子轩进了太师府的族谱,以后我们还怎么让他归宗?”
“棠家不可能认的。”老夫人意味深长笑道:“我就是要利用这点。”
“你且看着吧,看祖母是怎么跟你示范,怎么帮你取得太师府信任!”
魏垣是真的不理解后宅内院的弯弯绕绕和各种心机。
从前祖父在世,他们都听祖父的,祖父死后,父亲独当一面。
他只需要做侯府里最受宠的公子哥儿,按照家里安排好的方式,到了年岁袭爵。
谁都没法料到祖父死后没几年,父亲也会战败而归,侯府一下就不成气候了!
当时魏垣如无头的苍蝇,在祖母的安排下接近棠浅吟,后来又遇到那贵人……
罢了,先听祖母的,肯定没错!
太师府。
大门打开,周遭本还在怯怯议论的人群瞬间止声。
肖婉婉一手牵着魏子轩,一手擦着眼泪,站在人群中,整个人如风中飘零的梨花,可怜弱小又无助。
不等棠浅吟说话,肖婉婉先发制人,直接拉着魏子轩跪下:“浅吟,不,世子夫人,一切都是我不好。”
“你和太师府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但稚子无辜,他是你们棠家的血脉,求你看在浅修的份上接纳他吧!”
棠浅吟按着眉心,只觉得好笑。
三日前的晚上,魏垣带着肖婉婉和魏子轩回来,一口一个魏家血脉。
魏老夫人更是因为魏子轩的存在,接纳肖婉婉这个二嫁之女。
这才过了几天,口风就变了。
都是聪明人,棠浅吟几乎瞬间就猜到了肖婉婉要做什么。
他们不就是仗着太师府要脸面,仗着他们会为了棠浅修让步,仗着棠浅吟会看在病重的祖母的份上帮着遮掩?
前世,棠浅吟的确被所谓脸面挟裹了。
今生不同了。
魏垣和肖婉婉既然不要脸,她不介意把事情闹大,闹得全城都知道魏家和棠家发生了什么!
也让大家都瞧瞧临安侯府有多恶心人!
棠浅吟看着惺惺作态的肖婉婉,视线一转,落在那些看热闹的人身上。
她不说话,肖婉婉忍不住抬头打量她。
只见神色悲痛,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奇怪。
肖婉婉刚要说话,棠浅吟终于开口了,声音还不小:“肖婉婉,看在你曾是我三哥妻子的面上,我不想跟你为难。”
“哪怕你和魏垣不顾礼义廉耻苟合,我依旧想着侯府和太师府的脸面,打算遮着羞耻帮你在魏家做妾。”
“但你指鹿为马,把魏垣的孩子当做我三哥的孩子,我绝对不允许!”
肖婉婉顿时一惊——这和预想的完全不同。
她和老夫人都觉得,棠浅吟敬重棠浅修,绝对不会让他死后还被人嘲笑戴着绿帽子。
不仅如此,棠浅吟还孝顺,她当初和太师府断绝关系便是存了孤注一掷的心,一旦临安侯府保不住,至少不会牵连太师府。
如今太师府老太君病重,她绝对不会火上浇油,任事情闹大!
这,也是肖婉婉能答应魏老夫人的原因。
可她们都想不到,棠浅吟会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
开弓没有回头箭,肖婉婉愣了一瞬后,很快反应过来。
她哭的梨花带雨,上前抱着棠浅吟的大腿:“我就知道你因为我的存在,不会让太师府认子轩。”
“但当时是乱世,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如果不是遇到魏垣,只怕早就死了。”
“魏垣是临安侯府世子,不能不明不白的让我跟着,那四年我们过得很辛苦,孩子只能跟随他姓。”
“一朝回来,我肯定要拨乱反正,让浅修的遗腹子回到棠家!”
说完,她不等棠浅吟反驳,转身朝看热闹的人道:“至始至终,我和魏世子清清白白。”
“我们俩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孩子,我敢以性命起誓,一定是棠浅修留下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