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浅吟揉着眉心,对他们的称呼已经习以为常。
她给白术使了个眼色,白术赶紧出去。
满仓沧鸣和白术白芷姐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几人从前就熟识。
白术趁着北镇抚司其他人搜屋时,蹭到满仓身边低声问:“爷不是才来过吗,这又唱的哪一出?”
“不知道,爷的吩咐。”满仓朝屏风的方向看了眼:“爷亲自过来了,你要不让棠小姐出来?”
白术想了想,摇头:“小姐受伤了,伤口不大但失血很多,浑身无力,最好是少折腾。”
满仓倒也没勉强,指挥北镇抚司的人去隔壁房间搜。
人走了不少,裴行简才进门。
这么多人看着,他倒没了禁忌,径直往屏风那边绕:“棠家山庄山匪案,跟魏垣牵扯颇深。”
“棠小姐若不介意,本王想跟你亲自聊几句。”
棠浅吟穿戴整理,慢慢的从屏风后挪出来:“王爷请说。”
“事关机密。”裴行简环顾一周,视线扫过墨瑟红叶和绿蕊几人。
棠浅吟会意:“你们去外边守着,任何人都不准打扰。”
连带白术,也一起出去了。
外边嘈杂,屋内却是安静一片。
棠浅吟四下看了眼,确认门窗附近没有人窥探,这才问:“魏垣那边有进展了?”
“是,也不是。”裴行简拿出手中的纸团递给她:“你先看这个。”
棠浅吟一脸狐疑。
看清纸上的笔迹,她顿时瞪大了眼:“这,是三哥的笔迹!”
“你哪里搜到的,还是,魏垣给你的?!”
“都不是。”裴行简如实道:“从你三哥的修齐院偏屋榻中搜出。”
“怎么可能?”棠浅吟摇头:“三哥死后,我和大哥一起收拾过他的院子。”
“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怎会遗漏?”
“混在榻下的稻草里。”裴行简眯了眯眼:“我和太师一道进去的,许是我眼尖目明,才能察觉。”
棠浅吟眼睛不自觉通红:“是我们疏漏了,四年后才被你发现。”
她展开纸团,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声音里带着颤抖:“可,三哥留下这两个字想说什么?”
“肖,是肖婉婉的肖,可这陈又是什么意思,他为何会在偏屋稻草下留下这个?”
裴行简摇头:“暂时还不清楚,我以为……你或许能知道一二。”
“不知道。”棠浅吟苦笑:“三哥带着肖婉婉回来后,我跟他就不似从前亲近了。”
“毕竟有了嫂子,哪怕是兄妹也要避嫌,三哥越发沉默,父亲都说他有了心爱的女子成熟不少。”
“只怕那时候,他已然察觉出肖婉婉不对劲了。”裴行简轻叹:“要想弄清楚,还得从肖婉婉身上下功夫。”
“可惜没有线索,贸然找她,会打草惊蛇。”
棠浅吟咬着牙关,轻声道:“她不是想回太师府吗,我也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不如,就趁机给她这个机会,我会模仿三哥的字迹,引她上钩就是!”
裴行简闻言,眉头一点点收拢:“现在能确定肖婉婉的确有问题。”
“她能蛰伏在浅修身边,还能引得浅修娶她,看守也好其他原因也罢,终究是如影随形几年。”
“这样一个人必然是危险的,若是放在太师府,你父亲母亲岂不是都处于危险之地?”
棠浅吟垂眸苦笑:“反正我和离后,也会暂时回太师府。”
“有我在,不可能让她奸计得逞!”
裴行简欲言又止。
正想开口,门外响起秦征月的声音:“喔唷,不是搜逢安苑吗,关着门做什么?”
“还有,你们怎么都在外边,浅吟呢,承恩王呢,你们这些婢子怎么当的?”
“主子和外男共处一室本就不合规矩,你们不仅没规劝,还敢出来把风,真是反了!”
裴行简眉头蹙的更紧了:“魏老夫人的意思,是利用我毁你名誉。”
“王爷会让吗?”棠浅吟一笑。
她面色苍白,这一笑,多了几分弱不禁风的脆弱。
微风拂柳,细细的柳叶划过心尖,沉闷的死水中带起一片涟漪。
裴行简垂眸看她。
两人相距不远,三四步的样子。
四目相对,彼此的眸中都带着晦暗。
裴行简朝她走近一步,嘴角上扬,压低的嗓音挤出疑惑:“棠小姐这是……又打算利用我?”
这一次,棠浅吟并未退开。
她也往前了一步,仰头看着他,清冷的面上多出一丝狡黠:“那,王爷愿意被利用吗?”
不知不觉间,她从对裴行简避如蛇蝎到坦然面对,已经很自然了。
或许是因为庄子那晚,她尝试着发疯后,他并未怪罪还细心照料。
也或许,相处间发现他并不像外人口中说的那样冷血无情。
又或者,是他的救命之恩。
棠浅吟形容不出那种感觉,跟从前对魏垣的一门心思相差甚远。
外边,秦征月的声音透过门窗传进来,不依不饶。
白术和墨瑟和她辩解。
纷扰的声音隔绝,裴行简眼底映出棠浅吟的姿容。
嘴角的笑意放大,他缓缓伸手:“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棠小姐欠我几次人情了。”
“再有一次,还能还清吗?”
“日子还长,有什么还不清的?”棠浅吟心跳的厉害,忍住避开的冲动。
他的手并未和预想中一样落在脸颊,而是擦过耳边,将她鬓角的碎发掖向耳后。
棠浅吟心如擂鼓。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是退后一步:“一切,交给王爷了。”
裴行简指腹轻捻,指尖仿佛还留着她的温热。
那张万年冰山的脸上,也有笑意慢慢漾开:“好。”
两人恢复了正常的距离,仿佛刚才的拉扯只是一场幻觉。
门,恰到好处的开了。
棠浅吟瞬时抬起手,用帕子按住眼角。
通红的眼眸恰到好处溢出一滴清泪。
秦征月强硬的推开门,看到这一幕,狐疑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
旋即落在棠浅吟身上:“浅吟,你们,你们关起门是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棠浅吟声音里带着哽咽:“魏二婶难道不知承恩王上门的目的?”
“魏垣还在北镇抚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