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门口相遇,魏垣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是没跟棠浅吟成婚前见过王长江,算着时间,已经过去四年多了。
再见面,王长江和昔年一样丝毫没变。
不,也变了。
那张清逸出尘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鄙夷,隐约带着愤怒,正朝他看来。
魏垣身子一僵,赶紧打招呼:“表哥。”
“魏少爷自重,我可担不起你一声表哥!”王长江上下打量,眼底的鄙夷更浓了。
“咳咳咳。”魏垣咳嗽几声,受过刑的身子到处都不舒服。
他按着心口处,苦笑道:“难道表哥你也怀疑我?”
“什么叫怀疑你?”王长江收回视线,盯着魏家的大门冷哼:“你带着肖婉婉登门入室,逼迫浅吟,又攀咬太师府。”
“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事实,如今整个皇城都传遍了。”
“尤其是你和肖婉婉不知廉耻,前脚去太师府认错,后脚就在门口苟且,哼,真不知道魏家几代忠烈,怎么出了你这般无情无义又无耻的人!”
魏垣面上的苦涩更浓了:“很多事不是外人传的那样,我有我的苦衷,侯府亦有侯府的苦衷。”
“至于肖婉婉的事,当初……”
他刚起了个头,王长江就不耐烦的打断了:“打住,你们不要脸,我还不想听呢。”
正好,白术前来迎接。
王长江眼神都没给魏垣,跟着白芷往逢安苑而去。
魏垣被人抬着,行动不便,眼睁睁看着王长江二人走远,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这狗东西在我侯府出入宛若无人之境,还对我出言不逊,棠浅吟那贱人身边的几婢子更是目无尊卑,真该死!”
鹿茸跟在一旁,奇怪道:“镇国公府跟少夫人早就没了往来,昨儿王少爷和王小姐忽然前来。”
“说是国公爷父子听闻少夫人伤了,心里挂念,特意让他们来探望,嘶,感觉不对。”
“哼,管他们什么意思,只要我不答应和离,棠浅吟也没办法。”魏垣一激动,身上的伤口跟着疼的厉害。
他闷哼一声,吩咐鹿茸:“去请大夫来,裴行简公报私仇,摆明了刻意刁难我!”
北镇抚司这一趟,几乎要了他半条命,要不是裴行简忌惮他刚见过圣上,只怕要下死手。
他垂眸盯着十指上过夹棍的痕迹,忍着剧痛一点点收紧:“这笔账,我一定要讨回来。”
鹿茸吓了一跳,赶紧四下查看:“哎哟,爷您可小点声音吧,还在咱们侯府门口。”
“一旦被人听到您这么说,恐怕要二进诏狱,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啊!”
魏垣双眸通红,咬牙切齿的声音淹没在喉间:“裴行简,哼,一个沦为北镇抚司走狗的王爷,得意不了多久!”
“听到了又能怎么样,他敢吗,没证据还不是得放了我!”
鹿茸动了动嘴,终究没有再劝,只示意几个人把他抬进去。
……
王长江来侯府之前心情尚且不错,全被魏垣给毁了。
他一脸怒容,看到棠浅吟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浅吟,当初我就说魏垣难为良配,现在呢?”
“他跟肖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还在一口一个苦衷狡辩,真让人不齿。”
“你见到他了?”棠浅吟听到这话,神色依旧淡淡的,没多少愤怒,也不见波澜。
王长江点点头:“就在门口,这狗东西居然能活着从北镇抚司回来,哼,也不知道承恩王怎么办事的。”
“抓人的时候大张旗鼓,说是证据确凿,事关山匪和敌军探子,魏垣居然还能回来?”
“魏垣狡猾的很,还有一颗黑心肝。”棠浅吟起身给王长江烹茶:“他既活着,还能对皇城侯府里的人不闻不问,可以见得。”
“唉。”王长江看到憔悴的棠浅吟,忍不住叹息:“你也知道他心肝是黑的,何必耗在侯府?”
“姑姑和姑父都说了,只要你点头,哪怕拼出去性命也会助你从魏家出去。”
“还不到时机。”棠浅吟指了指头上的伤:“表哥,实不相瞒,我咽不下这口气。”
“不止这一口气,我四年来为侯府付出所有,侯府却将我当做棋子和傻子糊弄。”
“我自幼爱恨分明,如果不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便是离开也不会心安!”
王长江接过她手中的茶壶,叹道:“我知道你的性子,可你并非单打独斗。”
“太师府是你的后盾,镇国公府亦是……”
“表哥。”棠浅吟坐回椅子上,眼底带着哀愁:“这是我一意孤行犯下的错,自然该我自己买单。”
“不管是国公府还是太师府,我都不希望你们卷进来,况且很多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的视线透过茶碗上袅袅升起的热气,表情有几分模糊,声音却是笃定。
王长江将茶杯推向她:“好,一切按照你的意思来。”
“方才跟你说的话,不仅是姑父姑姑的意思,也是我们王家的意思……和我的意思。”
他顿了顿,似乎犹豫,喝了一口茶后鼓起勇气道:“女子在这世道行走艰难,我知道你的顾虑。”
“若你愿意,我……”
棠浅吟何其聪明,在王长江欲言又止的样子中,已然察觉了他的心思。
在他开口说出来之前,棠浅吟先一步道:“表哥对我而言就跟三哥一样,我知道你也如三哥一样为我着想。”
“若我真的成功和离,肯定需要立女户,有需要表哥帮我的地方,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王长江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旋即释怀的笑了:“好。”
“还有一事请表哥帮忙。”棠浅吟故意忽略了他眼底的情绪,招手让墨瑟过来。
“她叫墨瑟,是我绝对相信的好友,医术绝佳,还请表哥帮我带回太师府,她在祖母跟前伺候,我也能放心留在侯府。”
王长江点头:“好,我一定把她带到老太君跟前。”
“魏垣回来了,他就是个胡搅蛮缠的狗东西,为避免被他咬一口,你还是先回去吧,最近别来了。”棠浅吟起身送客。
王长江知道她的意思,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我这幅样子就不出去送了。”棠浅吟叫红叶:“你帮我送表少爷。”
王长江深深看了眼她,带着墨瑟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术上前收拾桌面,小声试探:“表少爷似乎心悦您?”
“不是,表哥心里有人。”棠浅吟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苦涩:“可惜那姑娘红颜薄命。”
“他孤身一人不曾议亲,并非因为我,刚才他只是心软,可怜我罢了。”
“如果我真的答应,彼此都会后悔,何况表兄妹的关系,太过于亲近了。”
白术松了一口气。
明眼人都知道承恩王对棠小姐不同,这要是半路上被人截胡,她们姐妹肯定会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