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祁捏着她的手，力道有些重。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浓睫轻颤，主动回握住了他的手。
玄祁手指一抖，扭头看她。
一双凤眼蓦然含笑。
另一只手缓缓伸了出来，掌心躺着两颗酥糖。
殿下的少年，看到了他们的对视，手心猛然收紧几分。
几近于狼狈的低下了头，跪了下来。
大殿之上回荡着他坚定的声音。
“微臣有罪。
恕臣不能答应任何一门亲事，请陛下降罪。
外患未平，何以家为。
东虞西梁虎视眈眈，胡人环伺，臣实在无心小家之事。”
此话一出，意味着罗廷昭不但拒绝了陈氏女。
之后任何一个有家室有背景的女子，在天下统一之前，他都不能娶。
因为这话是当着天子的面说的。
玄祁久久沉默，低着头认真剥着糖纸。
郁献音手中的茶已经见了底。
星参极有眼色的上前来，为她换了盏新的。
玄祁将剥好的第一颗糖果，喂给了郁献音。
然后剥了第二颗，自己吃。
狠狠嚼碎。
漆黑的瞳仁里一片冷寂，语气却好像很欣慰。
“依爱卿你的意思，天下何时统一，你便何时成家？
有你这般一心为国为民为天下百姓考虑的忠臣良将，朕何愁不能实现统一大业？”
天子压低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罗廷昭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隐忍，他好像明白，为什么陛下会让阿音在侧旁听了。
“此乃人臣本分，还请陛下成全。
臣，愿为陛下驱驰。”
少年以头抢地。
这一刻，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子让，直下担当，忍不可忍，方是忍。
罗廷昭闭了闭眼，掩住一切外露的情意和心思。
玄祁不动声色的瞥了星参一眼。
“你都这么说了，朕岂能不成全。
你放心，今后没有人能逼你成亲，除非爱卿自己反悔，有了思慕的女子。”
“臣绝不反悔，臣可以起誓，有陛下和皇贵妃娘娘作证。”
罗廷昭像是急于要证明些什么。
但玄祁打断了他的话，“誓言这东西，只有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是真心的。
你若真有心，那就让时间来证明，朕等着看征北将军，为我大周南征北战，开疆拓土。”
话说到这里，玄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不太想再看见罗廷昭这张脸。
“行了，你这刚从东虞回来，朕也不好留你太久。
快回家看看去吧，别让你的父兄家人等急了。”
此话出口后，不需要玄祁再言语，星参便已心领神会的开始“赶人”。
“将军，这边请。
奴送您出去。”
星参言语动作都很客气。
罗廷昭也没有立场和理由再待下去了。
他甚至有些惧怕再看到一些帝妃之间更加亲密的相处。
他只能离开。
因为看不见的时候，还能欺骗自己，他的阿音只是说说而已。
她不会爱上别人的。
“臣，告退。”
目视着人出了昭阳殿的大门，郁献音以为这场戏就到此而止了。
却不曾想，玄祁还没打算喊停。
“音音。”他忽然靠的更近，黏腻的目光深不见底。
月商自觉闪人。
大殿门窗紧闭，散落的光影洒在两人身上，让他们可以把彼此看到更加清楚。
这一趟出行，两人都瘦了一些。
略显倦色。
甚至玄祁更甚。
这些时日里，他几乎夜夜难眠。
登基不足一年，他也怕会留不住祖宗留给他的疆土。
天子亲征，输了会有亡国之患的。
好在他赢了。
“音音，有你真好。”
少女粉白的脸庞在光下仿若透明，玄祁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啄那花瓣似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