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的罗府里。
书房内。
父子四人都在。
“尾巴都扫干净了吧？”
罗定冶在看书信，是来自东虞的。
罗廷昭知道这话是在问自己，“扫干净了，有也只会是指向别人的。”
这个别人指的当然是玄钰。
“当初石阳之战，背后的那支冷箭，还有洛阳城几次的流言，新仇旧恨，当然要一并清算。
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陈兰璧算计他，死有余辜。
他也只是把同样的药还了回去，并没有逼迫她找男人。
一箭双雕，报复玄钰是必然。
罗廷昭面无表情的擦着手中的匕首。
罗廷笙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眼神微闪，“二哥这把匕首很好看，但像是女子用的。”
两双相似的含情目此刻相对。
一双眼神似鹰狼，一双像野狐。
“三弟，好奇心太强，可不是好事。”
罗廷昭宝贝似的收起了匕首。
罗廷笙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看向罗定冶，“父亲，二哥好凶啊，该给他娶个夫人好好管管他。”
“啧，子羽。”罗定冶点了点小儿子的额头，佯怒道，“你二哥的事，我也管不了，小心他揍你。”
罗廷笙想起自家二哥愈发杀伐凌厉的枪法剑术，轻哼了声。
“习武可制虎豹，集智方取天下，二哥应该学会以理服人，女子通常都不喜欢杀气太重的男子。”
罗廷昭闻言看了臭弟弟一眼，居然没有动作。
罗廷笙有些诧异，他的二哥真的改变了不少。
“爹，信上写了什么？”罗廷昭没再搭理罗廷笙，而是看向罗定冶。
“你们自己看吧。”
三兄弟一个传一个。
罗廷昭看完后递给了罗廷笙，“夏侯寻如此一个接一个的除掉东虞天子扶持起来的对手，为何不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呢？
他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哼，谁愿意背负叛主篡位的骂名。”罗定冶倒很能理解他这个师弟的做法。
东虞天子也比他们北周这位好对付多了。
“青春受谢，岁月如驰，婴儿日长，而吾辈日衰，将来咱们罗家还是得靠你们三兄弟齐心协力。”
罗定冶其实有些羡慕夏侯寻如今还年轻。
他们虽然是师兄弟，但是他这个师兄日渐年老了。
“子尚，你后院那些事，也尽快摆平。”
“是，儿子惭愧。”罗廷煜今日很是沉默，因为他后院新收下的那个妾室和陈婉柔一同怀孕了。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其实一直都期盼着能和妻子有个儿子。
可是他无法原谅妻子伤害了弟弟。
陈婉柔甚至还主动提出，等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后过继给弟弟，作为赎罪。
可罗廷煜深知，罗廷昭不会同意的。
他不要别人做他的妻子，自然也不要别人生下的孩子。
既然如此，罗廷煜便想，那他此后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他的弟弟达成所愿。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
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
一晃到了惊蛰。
关雎宫这日倒是来了位稀客。
段清月抱着她那不良于行的宝贝儿子主动前来投诚。
郁献音连日来在催促双侧马镫和诸葛连弩的批量制造进度。
因为她知道马上就能用上了。
“娘娘，臣妾是诚心的，陛下最近常去长秋宫，娘娘也需要帮手不是。”
段清月也是看准了时机才开始付诸行动的。
虽然她有这个念头很久很久了。
为了自己和儿子，她必须得抱上皇贵妃的大腿。
郁献音没回应，而是盯着段清月怀里的小娃娃。
玄澈正抱着老婆饼吃的很香。
红豆沙馅的，是她最爱吃的。
“娘娘，”许是不见郁献音回应，段清月越来越忐忑。
郁献音这时才开了口。
“你想为你的儿子报仇吗？”
“什…什么？”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让段清月大脑一片空白。
郁献音没看她，只是摇头继续感叹着，“多可爱的孩子，却被人害的落下残疾，而凶手的孩子还好端端的，这多不公平。”
“娘娘，你是说…”段清月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眶充血，犹如恶鬼，“是潘雪茹那个贱人，是她害了我的澈儿？
原来真的是她。”
每每午夜时分，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可李文莹畏罪服毒自尽，一条人命换她儿子一条腿。
皇后信了，再后来陛下回来后，也不曾再追究。
段清月紧紧抱着怀里的玄澈，眼角滴落的像是血泪。
郁献音看孩子吃痛，忙让书画上前。
小玄澈却踢打着，叫喊非要母妃，哪怕他很疼，也不想再离开母亲的怀抱。
段清月渐渐松了力，但依然抱着自己的儿子，不让他人触碰。
她抬头看向郁献音，猝不及防的起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妾感激娘娘的告知，他日必会报答。”
也不再提投靠一事，段清月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只是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即使再笨拙，因为一颗爱子之心和复仇之心，也足以撕咬下仇人的血肉。
郁献音没说话，只看着母子俩离去的背影。
“书画，去将老婆饼的做法抄一份送到庆安宫去，那孩子好像挺喜欢吃的。”
“是，奴婢这就去。”
等书画离开后，郁献音也没再发愣，而是起身走到了桌案前。
拿起了炭笔，回想着曲辕犁的构造，将其画了下来。
这是三百多年后才会出现之物，现在普通的犁是长直辕犁。
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
而曲辕犁轻便省力，一定程度上能提高农业生产效率。
这是造福万民的工具，是她能做到的。
她有时候也会庆幸，自己通晓千年历史，曲辕犁的构造更是刻在脑海里。
“陛下到！”
刚画完，外面就响起了通报声。
郁献音不急不缓的拿了张纸，将其盖上，理了理衣袖走了过去。
玄祁大步前来，握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声音有几分外露的庆幸。
“音音，早朝收到急报，乌桓在辽西郡起乱。
但这次有了连弩和你改良的马镫，我北周的铁骑定能踏平整个白狼山。”
果然，还是发生了。
郁献音轻轻推了推，退出男人的怀抱。
手指在他胸口衣襟处拨弄了两下，问道，“若此战胜，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乌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