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句,戚柒收回了视线,看向赵行乾,伸出了手,似平常般说道:“我们走吧。”
赵行乾晦暗的眸瞬间亮了几分,当即抓住戚柒的手,将她揽在怀里护住。
清凉的气息传来,戚柒面色好了一些。
“不杀了他?”
戚柒不紧不慢开口:“不急,他总该受够了再死。”
赵行乾低头望着,眼底一片宠溺:“好。”
随后,在青首的喊叫中,两人离开了牢狱。
出去后,戚柒当即推开了赵行乾。
外头空气甚好,也无恶臭的人,无需借赵行乾来防恶臭。
赵行乾显然一愣,随后似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了几分怪异,跟在戚柒的身后。
只半步的距离。
不敢轻易靠近,也绝不会落下一步。
一如从前,似没什么变化。
第二日,就传来了青首在牢狱里大喊大叫,哭天喊地的事。
听闻青首身子剧痛,似万千虫蚁啃食,每每睡下,都会噩梦缠身。
如今,只吊着一口气,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
青首有此情况,戚柒也同赵行乾交代了。
“我给他下了药。”
赵行乾想起了那日七七朝青首泼的一碗水,温声道:“我知道。”
戚柒:“可会妨碍什么?”
赵行乾:“不会,青首本就该死,且死有余辜。”
他说罢这句话,便朝戚柒靠近了些,手试探轻柔地挽住她的腰,两人的呼吸相交,他才轻声开口询问。
“青首,七七从前认识他,可对?”
戚柒眉微皱,摇头,推开了他。
赵行乾怀中一空,手僵在原处,放在唇边咳了咳道:“他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七七为何如此恨他?”
戚柒仰头,轻笑一声:“我没见过他。”
赵行乾呼吸一窒:“那为何……”
戚柒眸中微冷:“为何我如此恨他,非要杀了他?为何我知道他这般多的事,知道小铜山,知道青首,知道吴山村……”
赵行乾心口一紧,艰难开口:“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柒眼睛早已发红,起身,绕过了屏风,坐在了一侧的床榻上。
赵行乾急切地紧随其后,站在她的身边。
不敢惊动她一分。
她就那般坐着,似失落极了,瞳孔涣散了许久,才开口。
“我做过一场梦,梦里头,就有青首,我与他不共戴天。”
赵行乾胸口一紧,瞳孔猛地一缩,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戚柒,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询问。
“发生了何事?”
戚柒抬起眸,那眉眼微微上挑,眼底依旧涣散没有光,她娇艳得似一朵花,可其中的坚毅和果敢,只有他一人知晓。
她缓缓开口,似在说什么平常事。
“我同你说过,若没有母亲,我与小石头便是这世上的孤魂野鬼,我不会寻到你。”
赵行乾呼吸一窒,眼底一沉,晦暗不轻,眸中寒气逼人,嘴角硬扯着笑,蹲在戚柒身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不清:“怎会。”
“七七与我,是命定的缘分。”
戚柒大颗晶莹从眼眶渗出,她伸出了手敷在了他的脸上,低头看他,似戏弄,似玩笑着:“怎么会呢,赵横,你我分明是孽缘。”
“你在京都为王,我不过是山野村妇,潦草一人,带着孩子,每走一步都是难的。”
“梦中,青首将我劫上了小铜山,口口声声要娶我,他说要给我荣华富贵,许我锦衣玉食,我太想过好日子,太想有个家,便答应了他。”
“七七!”赵行乾的声音似把剑划过,发出的刺耳鸣声。
他手握住戚柒的肩膀,浑身发颤,眼底是阴暗是恐惧。
“这些,怎会是真的,是假的,皆是假的!”
“你看清些,我是赵横,是赵行乾,就在你的面前。”
泪水浸染,大颗往下,戚柒痴痴笑着,自顾自地说着:“他就是个疯子,逼我丢掉小石头,我便不愿嫁给他,他一怒之下就将小石头丢入了水缸里。”
“梦里的小石头才不过两岁,两岁!还不如你的胳膊长,险些被淹死……我便,便趁机将他砸晕,带着小石头,在山上一个洞中躲避了两日,之后悄悄下山,才得以逃脱。”
“所以,我知道小铜山,知道吴山村,知道青首……”
赵行乾瞳孔紧缩,浑身发颤,晦暗的眸中皆是恐惧:“那些是假的,假的!”
戚柒垂着通红的眸,望向他:“假的?若是假的,我为何知晓方林安是个畜生,为何能寻到荣乐郡主……”
“你早看出了不对,不是吗?”
“赵行乾,我与你本就没什么缘分的。”
赵行乾双目赤红,猛地将戚柒搂入怀里。
他手臂有力,任谁如何挣脱也扯不开。
戚柒扯不开,便也不再挣扎。
他就如此,和衣抱着她一整夜。
二人皆未曾言语。
戚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似话说出来了,她便舒坦了些。
赵行乾一夜未曾合眼,眼底满是血丝,盯着怀里的人儿一整夜。
时不时将她抱紧,又时不时地松开。
双目晦暗不明,似要将人装入眼中。
……
严公公这日被吓了一大跳。
这辈子,他还未曾睡过懒觉。
可谁知,他睡得正沉,迷迷糊糊间,竟听到了房门被敲击,随后是王爷的声音。
王爷!他猛地从床榻上跳了起来,险些滚落下床。
套上衣裳,推开了门,恭迎王爷,看到了天上的明月,严公公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瞧那圆月,应该才不过丑时四更天,远不该起身,他没睡过时辰。
只不知王爷如此深更半夜起身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