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一开上马路,曹远丰就笑着问坐在副驾上的安凤:“我是不是还没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
“没。”
“你好,凤安,我叫曹远丰,是京北《青年文学》主编白杨的表哥,也是京北城中地产的经纪人。”
“你好,曹先生,我叫凤安,是和《青年文学》合作多年的写稿人,也是京北大学的大一新生。”
“我知道!”曹远丰有些激动地说,“我第一次在表哥家看到你的散文集,就特别特别地喜欢。
我一直以为你至少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我真得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地年轻,还这么地漂亮。”
“哈哈哈……曹先生,您真会说话。”
身为房产经纪人,会说话是基本的职业素养,但是,他夸凤安漂亮,却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
凤安很漂亮,这种漂亮不是五官上的浅薄漂亮,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和明媚,非常动人。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肯定出手追她。
“凤安,我今天带你去看的楼盘叫水墨江南,在京北三环内,地理位置和周边设施都非常地好。”
“我记得水墨江南是去年开出来的楼盘,刚放出来,就被人定完了,曹先生手里怎么会有房源?”
“这套房子是我朋友预定的,没几天就是交钱的最后期限,但他手里的钱不够,只能忍痛转卖。”
“原来如此。”
“凤安,你放心,就冲你和表哥的关系,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这套房子是真好,保证物超所值。”
“我能先问下,房子多大?一平多少钱吗?”
“房子的建筑面积是一百九十八平,如果你要,可以按照去年的开盘价,一平米一万五签合同。”
一平米一万五的话,整套房子的价格就是三百万,比临安县最好的风华苑别墅,还要贵上一倍。
“有点贵。”
“凤安,你既然知道水墨江南,就应该知道它现在的市场价已经接近两万,一万五,一点不贵。”
是。
是,她知道。
她清楚地记得,江城房价急剧攀升发生在2008年,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京北也是一样。
然而,她错了。
按照目前的行情和走势,京北的房价飙升将会比江城早上至少半年,所以,她最好早点买房子。
再晚一点,她可能就买不起了。
“曹先生,我有一个疑问。”
“你问。”
“一五万是去年的价格,你朋友怎么舍得按照去年的价格卖给我?”
“因为他是预订,预定价格就是一万五,如果你买,是向开发商买,他们只能按这个价格给你。”
“这样你朋友不就亏了吗?”
“所以,如果你确定要买,必须补偿他一笔钱。”
“多少?”
“不多,二十万。”
按照市面价,水墨江南一套一百九十八平的房子的总价是四百万,和目前的三百万差了一百万。
曹远丰朋友只要二十万,很良心。
“曹先生,房子还在开发商手里,对吗?”
“对。
如果你决定买下,是直接和开发商签购房合同,也就是说,这套房子对你而言,是一套一手房。”
“听起来很好。”
“不仅听起来好,你会发现实物更好。”曹远丰笑着努了努嘴,“凤安,快看,水墨江南到了。”
安凤抬起头。
这是一套江南风的中式楼盘。
深杏色的墙,水墨色的窗,拱形状的镂空雕花门,门上垂着两盏红灯笼。
“小区过几天要做最后验收,这两天开发商忙着整理绿化,所以大门被堵了,外来车辆进不去。
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
“好。”
安凤下了车,跟着曹远丰走进了小区。
经过大门时,曹远丰指着横在地上的两棵银杏树说:“这是百年银杏,是开发商从江城运来的。”
“恩。”
“瞧我,都忘了你从江城来,对你来说,银杏一点也不稀奇吧?”
怎么说呢?
江城盛产银杏,但江城很大,不是每一个地方都种着银杏树,至少临安县里就很少看见银杏树。
她第一次见银杏,是在她外公家。
张家门口种了两棵树,一棵是银杏,另一棵也是银杏。
她去得时候,银杏结了满树的果子,舅舅们拿着竹竿,站在树下“噗噗”地敲,敲下一地果子。
她妈领着她捡银杏,剥银杏,然后拿给她外婆,煲了一锅银杏乌鸡汤。
那锅鸡汤,香极了。
“这么大棵的,我也没见过。”
“看来是真得很稀奇,难怪水墨江南的老板敢对外吹嘘,说这两棵银杏代表了水墨江南的档次。”
“恩。”
说话间,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
小区里的环境比大门口的还乱,地上到处是待种的花草,工人们埋着头,正在倒腾干巴巴的泥。
“凤安,对你来说,这个小区是不是很有家的味道?”
人人都说江南好。
小桥、流水、人家,美得像是人间天堂。
可是,她不喜欢江南。
她恨极了石桥缝隙里钻出来的青苔色,恨极了飘在窄窄河道上的乌篷船,恨极了河岸边密密麻麻的人家。
她渴望宽敞,渴望破开阴郁的明亮。
也许水墨江南,并不是她理想中的新家。
安凤停下脚步。
“曹——”
“啊?”
“就是这一栋,九幢707。”
安凤抬起头,看了一眼。
七层的房子不高,因为绿化没布好,墙上看不见阴影,深杏色的墙被明艳的阳光照得有点反光。
真亮。
亮得晃眼。
“707是顶楼的东边套,这会儿因为房子处在等待验收的状态,所以水、电都被开发商掐断了。
你如果想看707,得从安全通道爬上去,当然,你也可以看701,反正格局和户型都是一样的。”
“我想看707。”
“……”
曹远丰有几年不运动了,他有点不想上去。
安凤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笑着问:“曹先生,我想一个人上去,可以吗?”
“当然!”
“谢谢。”
安凤拎起裤管,走过一片乱七八糟的泥地,跨过了九幢的门槛。
“凤安,我在楼下等你,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大叫一声,我听得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