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毒未尽,人未清
京城之内,风云突起。?o>鸿¢d÷特:¨,小(说/网@?¤ !追°?;最__t新:¥|章=?节[
顾怀瑾静坐于东阁书房,案前文书摊开,笔走龙蛇。烛火摇曳间,他目光阴沉如墨。
“靖毒使大胜归营,一战擒毒祖,天子赏赐未及,百姓已先立碑……这风头,已盖过所有人了。”
他语气平淡,却落字如刀。
顾家幕僚低声应道:“顾相,若再任其声势高涨,恐怕……京中再无诸公立锥之地。”
“所以,要立刻引风。”顾怀瑾淡淡开口。
他拈起桌上一封密信,那是前线密探冒死传回的线报:萧逸擒住骨影真人,却拒绝送往京师,而是秘密押入靖毒营地,外人不得接触。
顾怀瑾冷笑,将密信摊于案上,另写一封——
“靖毒使萧逸私留敌帅,拒不送交朝廷,疑有私图。臣顾怀瑾,请天子明查。”
他手腕翻转,封上印章,又提笔添上一行:
“百骨蛊毒未尽,骨影真人不死,大炎难安。若权臣养虎为患,后果堪忧。”
密信封好,送入密道直往京中言官之手。
这一夜,顾怀瑾再无睡意,只望着烛火,喃喃低语:
“你赢了一场仗又如何?我顾怀瑾……可不是西域毒军。”
……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大理寺门口便挤满了朝中文臣。
首当其冲的,正是太傅陆震山,一身朝服,拄杖而立,满面怒容,手中紧握一封折子。
“放肆!简直放肆!”他怒拍御案副卷,“一介武夫,竟敢私藏降将,还不交出骨影真人!”
他身后,礼部侍郎、户部尚书、刑部侍郎纷纷随声附和,口若悬河。`j^i`n*j′i*a¢n-g/w?x-c¨.,c`o~m\
“朝廷命令,岂容军功掩盖!”
“萧逸此举,置朝纲于不顾!”
“此人心术难测,莫非早有谋逆之心?”
御史台也动作迅速,三道弹章一并呈上,控诉靖毒使擅权、拥兵自重、操控蛊毒、闭营不报、图谋不轨。
不到半日,五十三名朝中重臣联名弹劾,箭雨一般射向那位刚刚凯旋归来的“靖毒使”萧逸。
皇城御前,沉默如铁。
天子居高殿之上,捻着一方白玉玺,低头看着那一封封弹章,眉头微挑。
“这萧逸……”皇帝缓缓吐字,“真是好生厉害啊。”
近侍小声问道:“陛下,是降罪,还是……”
“先不急。”皇帝语调平静,眼中却有风浪,“这一次,他又要如何接?”
他缓缓抬眸,望向大殿之外——
萧逸,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打赢了一仗,就能坐稳这天下第一功臣的位置吧?
而此时,京中最大的风口,正从朝堂蔓延至民间。
坊间传言,犹如疾风过境。
“听说了吗?那靖毒使萧大人,把那毒派首领给藏起来了!”
“藏起来?不是说送回京师吗?”
“才不是呢!传得明明白白的,那萧大人擅自关在自家军营,不许旁人过问,说不定早就动用私刑了!”
“不是说他功劳盖世,是咱们的国士无双吗?”
“你傻呀!这世道,谁功劳越大,死得越快!”
“听说他还会驱蛊术呢……连那毒门的蛊法都能用,万一他早就跟毒教是一伙的……”
“嘘——别乱说,脑袋不要了?”
讹言在茶楼、酒肆、青楼、士子书院间迅速发酵,一时间,“靖毒使暗藏毒帅”、“蛊术反噬”、“谋权篡位”的故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竟引得不少中人之智者将信将疑。?微`[#趣&?%小·说* =|最u¨新¨+章^?\节±?更\°<新?|£快§?{
而在这种大势之下,许多原本立场模糊的官员,也开始悄然松动。
当初被靖毒使解救的户部尚书周明山,暗中给顾怀瑾送去了一封信。
信中仅一句话:
“朝局如棋,我不愿落子太迟。”
顾怀瑾看完信,淡淡笑道:“果然,都怕了。”
“怕什么?”
是他身旁的一名年轻幕僚问出声。
顾怀瑾望向窗外,语气清淡:
“怕萧逸成了第二个太宗。”
“前朝太宗?”幕僚面露惊色。
“前朝太宗,未曾登基前,不过是边疆封将。屠敌二十万,救皇族于危难之间。”顾怀瑾目光淡漠,“可皇帝坐稳之后,赐他酒一壶、毒药一碗。”
“若那萧逸真再下一城,再救中原一次……”他顿了顿,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陛下,也会怕的。”
这笑意尚未褪去,就听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内卫匆匆入内,躬身禀报:
“顾相,陛下召您入宫议事——靖毒使,拒不接旨。”
顾怀瑾挑眉,眸中精光一闪:“果然不接?”
“是。
”内卫额上沁汗,低声道,“他……只遣人送来一封书信。”
“写了什么?”
“写了……‘毒未尽,人未清,封刀者,非臣。’”
顾怀瑾闻言,沉默片刻,才缓缓站起身,整了整衣襟。
“很好。”
“那便去议一议,下一步……是收刀,还是拔刀。”
……
靖毒营中,夜色沉沉。
一纸诏书立于营前,却无人敢取。
白布披于其上,随风猎猎作响。
骨影真人被关在铁笼之内,睁开那双浑浊的瞳,盯着火光摇曳中的萧逸,咧嘴低语:
“你也怕了,怕带我回京,怕你走不出来。”
萧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只将那封天子密诏拈在指间,放入火盆,看着它一点点烧尽,灰飞烟灭。
他说得淡然,仿佛说的是一桩寻常事:
“我不是怕回不来。”
“我是怕,你还没死,京中已经死人了。”
天还未亮,京城已风声鹤唳。
这一夜,礼部尚书唐迁一宿未眠。案上十几本弹章摊成扇形,字字句句皆指向一个人——靖毒使萧逸。
“擅留敌将、不归兵符、不接圣旨。”唐迁捻着胡须,目中闪过精芒,“此三罪,足矣。”
他身后,一位面生的年轻幕僚拱手而立,压低声音:“尚书,若此案真成,您在礼部之外,或可更进一步。”
“你可知萧逸何人?”唐迁斜睨一眼。
“当然。”幕僚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中原策主,边陲将帅,三策降敌,西域封神——如此锋芒,岂是皇心所容?”
唐迁微一颔首,正欲落笔,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报——”
“内阁批示急转!天子口谕,令礼部即刻草拟公文:撤靖毒使一职,设专司镇边巡察使,接手其兵符!”
唐迁手中狼毫一顿,墨溅纸上。
“好一招‘削其兵、夺其名’。”
他闭目,轻笑一声:“圣心终是忌他。”
……
与此同时,皇城大内。
御书房内香雾缭绕,龙椅之上的皇帝目光沉冷,静静凝视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回书。
那是萧逸遣人送来的——不接旨,不谢恩,只留一行墨笔。
“毒未尽,人未清,封刀者,非臣。”
皇帝未语,一旁的内监低声劝道:“陛下,此子刚战胜西毒,又平蛊阵,威名正盛……若此时动他,只怕……”
“怕什么?”皇帝打断,语气不急不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朕从未怕过他。”
他缓缓起身,踱至窗前,望向晨曦初起的东城。
“但若这世上,连朕的圣旨都敢不接的人越来越多,那朕这江山,还坐得稳么?”
他回眸,目光森冷:
“令礼部——今夜前,文稿送至内阁。靖毒使,擅留毒帅,罪不可赦。”
“再令锦衣卫暗线,清查其旧部、南疆书令、所有未归之密探——一个都不能落下。”
“既不归命于朕,那便一并除名。”
……
此时的西疆毒谷之中。
男主依旧站在高台之上,望着火光映照下的兵旗猎猎。
谢玄走来,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查到了,那位太傅……似乎亲自过问过诏令草拟。也许此事,不止是顾怀瑾在搅局。”
萧逸没有回头,只缓缓将腰间佩剑摘下,立在身前。
他语气平淡,却每个字都透着锋芒:
“那便从太傅府,开第一刀。”
谢玄愣住:“你准备……”
“不是我准备。”萧逸转身,眉眼间寒芒毕露。
“是他们先动的手。”
“我,不过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