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云低垂,营地四周火光连片,紧张的氛围如同一张绷紧的弓弦。
“将军,郡主失踪了!”副将面色惨白,喘着粗气冲进主帐。
萧逸猛然起身,眼神一瞬冷得刺骨:“什么时候?”
“……不到一刻钟前。”副将声音颤抖,“影卫闯入主帐,一道黑影掳走了柳郡主,守备兵已伤三人。”
谢玄听得脸色骤变:“影子殿的刺客?这速度……怕是有内应。”
萧逸没有多言,拔剑而出,声音冷冽:“带三百亲卫,随我追!”
夜风中,马蹄声如雨,萧逸亲自领队,沿河岸疾驰。他身影挺拔,银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眸中杀气逼人。
“河东!”副将指着远处,“有人影跃河!”
“拦!”萧逸一声低吼。
瞬息之间,数十名亲卫箭矢齐发,点点寒光划破夜空,射向那疾掠而去的黑衣人影。
然而黑影身法灵动至极,连翻三重,在箭雨中穿梭而过。
“围,包抄!”萧逸纵马跃起,整个人如同一头猎鹰冲入前方密林。
河畔之侧,柳映雪的身影一闪而逝,瘦削的身形被黑衣人死死钳制着,她眉眼间透着虚弱之色,却死咬着牙,竭力抬起头来:“萧逸……”
下一瞬,剑光破风而至!
萧逸整个人从林中翻跃而出,剑光冷冽,宛如一道银白闪电,直劈向劫持柳映雪的影卫首领。
“噗!”一声闷响,黑衣人手中匕首被挑飞,随即整个人被重剑生生砸翻在地。
柳映雪一声低呼,身子一软,几乎昏厥。萧逸一手搂住她腰际,低喝:“谢玄!”
不远处,谢玄已擒住一名落单的蛊门使者,手中匕首抵着对方喉咙,冷笑道:“抓到了。带回去审。”
然而,柳映雪却在萧逸怀里颤声低语:“我看见了……那个人。”
萧逸心头一震:“谁?”
柳映雪嘴唇泛白,眼神却透出前所未有的惊惧:“……天骨道人。”
夜风中,远处的林木忽然簌簌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整个河畔战场。
夜色未散,河畔之上,一盏孤灯摇曳,照出柳映雪脸色惨白的轮廓。她被安置在临时医帐中,谢玄正忙着替她包扎肩头被勒出的深痕,脸色凝重。
“还好,伤口未入骨,但……毒素残留。”谢玄低声道,“她身上本就带着千丝蛊的残余,一旦再入蛊毒,只怕比寻常人更危险。”
柳映雪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我能扛得住。”
萧逸站在一旁,眉目冷肃,指节微微发白。他目光越过帘幕,看向被五花大绑押回的蛊门使者,那人一脸冷笑,眼中毫无畏惧,仿佛即将赴死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将军。”副将走入低声禀告,“皇帝的密诏来了——俘虏一律交由皇命处置。”
帐内气氛陡然一紧。
谢玄皱眉:“……他要剥你手中的人。”
萧逸冷冷一笑,眸光森寒:“皇命?”
他的声音像是夜里缓缓落下的利剑:“我守的是国,不是君。”
副将闻言浑身一颤。
外头,靖毒军亲卫列阵,悄然收拢兵线,将医帐周围封得水泄不通。萧逸缓步走到那蛊门使者面前,半蹲下身,声音平静:“谁指派你们来的?”
使者嗤笑:“将军这等人物,何须问出口?你心里,不早有答案?”
萧逸不动声色:“既如此,我便给你两个选择——你说,或者,我亲自送你回见你们那位毒祖。”
使者眼中闪过一抹狠意,猛地张嘴,似要咬碎暗藏的毒囊自尽。
“啪!”
电光石火之间,萧逸抬手一指,剑鞘敲碎了对方下颌,硬生生卡住其口中动作。
“押下去。”他冷声吩咐,“审到吐血为止。”
谢玄吸了口凉气:“……你真不怕皇帝翻脸?”
萧逸眉梢微挑:“要杀人灭口的,是他们;要救她的,是我。谢玄,这一点先分清楚。”
谢玄一时无话。
夜风卷起帐帘一角,柳映雪缓缓睁眼,看着萧逸的背影,低声道:“萧逸,你……不会停下的吧?”
萧逸背影如松,未曾回头,唯独握紧的拳心,微微颤动了一瞬。
天色逐渐泛白,营地内的氛围却愈发凝重。
柳映雪虚弱地靠在床榻上,手指紧攥着被褥,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却死死盯着营外那道高大熟悉的背影。
“谢玄……”她低声唤道。
谢玄立刻俯身:“在。”
“他……”柳映雪呼吸微颤,“你们不要拦着他……萧逸心里,有他的盘算。”
谢玄一瞬愣住,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帐外,萧逸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望着北方。副将低声道:“将军,亲军监军的人,已经递出第三道催令了。”
萧逸神色冷淡:“让他们等。”
副将有些紧张:“可圣旨明言,不得擅留俘虏——”
“圣旨?”萧逸回眸,冷笑一声,“朝廷可以杀一个人,也可以丢一座城;可我——”他的声音陡然低下去,带着森寒之意,“我丢不得任何一个人。”
副将喉头一紧,猛然低头:“属下明白。”
营外,俘虏押送的密室中,谢玄亲自拎着药囊走入,看着那蛊门使者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
“你知道萧逸是什么人吗?”谢玄淡淡开口。
使者抬头,嘴角带笑:“他再怎么能算计,又能挡几时?我们背后,不止是蛊门——”
“啪!”
谢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眼神森冷:“不止是蛊门?很好,那你等着——将军要的不是你一句话,是要把你这个人,活着送到该见的人面前。”
使者神色微僵。
就在这时,军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副将飞快跑来:“将军,北地世家的人送来密信,说中原旧蛊门……有人进京了。”
萧逸目光陡然一凛:“北地世家?”
他缓缓抬手,指尖摩挲着那封信,冷声开口:“来人,传令——靖毒军三百亲卫,今晚启程,京中外的人,得见见我。”
副将一愣:“将军,皇命如何?”
萧逸神情冷厉:“先救她,再谈皇命。”
这一刻,月色黯淡,风声如割,靖毒使的背影,在薄霜中如铁铸一般,透出森森寒意。
柳映雪躺在榻上,听见外头隐隐传来的命令声,嘴角微微上扬,低声喃喃:“他果然,还是要走这一步……”
夜色渐浓,军帐外的火把一排排燃起,将整个营地照得如同白昼。
萧逸立在中军帐前,身后是整装待发的三百亲卫,人人披甲执戟,目光肃杀。
谢玄快步赶来,脸色有些犹豫:“将军,若今晚动身,亲军监军那边……恐怕拦不住。”
萧逸淡淡一笑:“不需要拦,他们不会拦。”
“可皇命——”谢玄还欲劝说,却被萧逸抬手打断。
“谢玄。”萧逸微微偏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你跟我多少年了?”
谢玄一怔:“十年。”
“十年。”萧逸轻声笑了笑,“十年里,我是不是做过一件事,是违心的?”
谢玄抿唇,最终重重跪下:“属下明白了。”
帐内,柳映雪悄悄撑着身子,掀起一角帘子,看着营外那道孤傲的身影。她的手轻轻握住了胸口,眼神里有一丝酸涩。
“这世上,”她喃喃道,“没人能逼你低头,除了你自己。”
夜风起,三百亲卫在号令下悄然列阵,战马的鼻息声混在风中,如同低沉的战鼓。
就在这一刻,一道快马自北地疾驰而来,带着飞尘卷地而入。
“将军!”副将接过密函,脸色剧变,“是北地世家——蛊门主脉的人已经入京,目的不明!”
萧逸眉头微挑,指尖缓缓捻开信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有趣。”他低声道,“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些多年未现身的老影子……究竟想要什么。”
“传令。”萧逸转身上马,声音森冷,“今晚,三百亲卫随我进京,其他人——守好柳郡主。”
副将应声而下,谢玄则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复杂神色。
“十年了……”谢玄低声道,“你每次都是这样,赌命搏局。”
而柳映雪悄悄躺回床榻,双眼闭上,嘴角却微微上扬:“去吧……我等你回来。”
夜色中,靖毒军的三百铁骑如夜鹰般破空而出,卷起一地寒霜。萧逸马上的身影挺拔孤绝,甲胄在火光下泛着冷厉光泽,宛如一柄出鞘的剑。
而远在皇宫深处,皇帝抚着手中玉玺,眼神阴沉:“去盯住他,我要看……他这一把,又能翻多大浪。”
天幕下,京城的风,骤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