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王子看着林琉璃，笑容未减，话锋却转了。
“林夫人的见解，令我钦佩。”他手指在矮几上停下敲击，“既然谈到互通有无，不如我们谈些更实在的。”
林琉璃端坐不动，等他的下文。
“我希望，能与琉璃坊共同开辟一条新商路。”王子语出惊人，“一条直接连接西域腹地与楚国边境的商路，避开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宋徐的手再次停顿，茶水微漾。
新商路？这背后牵扯的利益与风险，绝非寻常。林琉璃心念电转，这比粮食问题更直接，也更烫手。
“不止于此。”王子继续说，“西域地大物博，有些矿产深埋地下，开采不易。若琉璃坊愿意，我们可以合作开发。琉璃坊出技术，或者说，楚国的技术，我们共享其利。”
他看着她，眼神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切。这提议，每一个字都砸在琉璃坊的根基上。新商路意味着绕开现有成熟但可能被他人掌控的路线，矿产开发更是深入西域内部的敏感地带。机遇巨大，风险同样巨大。这会冲击琉璃坊现有的贸易格局吗？会触动谁的利益？
“王子的提议，确实宏大。”林琉璃开口，声音平稳，“只是，琉璃坊主营香料、丝绸、瓷器等物，于开路、采矿一道，并不擅长。”
她没有立刻回绝，而是点出琉璃坊的“局限”。
王子笑了笑：“林夫人谦虚了。琉璃坊能将生意做到西域，这份开拓之力，无人能及。技术可以寻觅，人才可以招揽，关键在于，我们是否有合作的意愿。”
“意愿自然是有的。”林琉璃接话，“只是，开辟新商路，耗费巨大，非一日之功。敢问王子，这条新路，计划如何走向？沿途的安全，又由谁来保障？”
她将问题抛了回去。探寻具体细节，是最好的拖延，也是最好的试探。
“路线已有初步构想，可避开几个纷争之地，也绕过一些苛刻的关卡。”王子回答，“至于安全，我方自然会全力维护。西域勇士，足以护卫商队周全。”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琉璃不会轻易相信。全力维护？如何维护？对方是悍匪，还是……内部的势力？比如那个“秃鹫”。
“王子的诚意，琉璃感受到了。”林琉璃微微欠身，“只是矿产开发，更是事关重大。不知王子所指的矿产，具体是何物？又在何处？开采之事，涉及人力、物力、技术，更需当地部族配合。这些细节，恐怕都需要仔细斟酌。”
她步步追问，将皮球再次踢回。她需要从他的回答中，判断他掌控的实力，以及他真实的图谋。
王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林琉璃会如此直接地追问细节。
“具体矿藏，待我们确定合作后，自会详谈。”他略过细节，“地点自然是在我的掌控之内。至于部族……林夫人放心，只要我们达成一致，他们不会是阻碍。”
他的话语透着自信，甚至可以说是某种程度的强硬。他在暗示，他的领地内，他说了算。但这反而让林琉璃更加警惕。
“如此大事，非琉璃一人可以决断。”林琉璃垂下眼睑，“我需要时间，与琉璃坊内部商议，也需仔细评估风险与收益。”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完全拒绝，用了最稳妥的拖延之辞。
厅内的气氛再次凝滞。那个鹰钩鼻随从，依旧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存在感却越来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