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王府书房灯火通明。
宋徐再次出现在书房，步履匆匆，面上带着几分凝重。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呈上一份密报。
“王爷，王妃，阿蛮那边有进展了。”宋徐的声音压得很低，“她的人盯了‘秃鹫’几日，发现‘秃鹫’近期与一名商人往来密切。”
林琉璃接过密报展开。
“商人？”萧奕问。
“表面看是寻常行商，西域口音，但行踪诡秘。”宋徐补充，“此人不住客栈，反而在城西租了一处僻静宅院。更不寻常的是，他数次出入几位大人的府邸，其中就有…冯尚书府。”
冯敬。林琉璃的手指在密报上轻轻敲击。果然是他。
“此人深居简出，警惕性很高。阿蛮的人跟了几次，险些暴露。”宋徐继续汇报，“阿蛮判断，此人极可能就是哈桑王子安插在京城的眼线，负责联络朝中那些人。”
“只凭出入府邸，还不能完全定论。”林琉璃道，“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阿蛮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冒险，让人潜入了那处宅院。”宋徐停顿了一下，“幸不辱命，截获了一样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蜡封的小管，双手递上。
萧奕接过，捏碎蜡封，从中倒出一卷极薄的纸条。纸上是用西域文字书写的密语。
“这是？”
“截获时，那商人正准备将此信送出。看手法，是加急信。”宋徐解释，“属下找人初步辨认，是西域文字，内容似乎涉及…一批特殊的‘货物’。”
林琉璃凑近，仔细辨认纸条上的文字。她早年涉猎过西域诸国语言，虽不精通，但结合琉璃坊的生意往来，勉强能看懂大意。
“不是普通的货物。”林琉璃缓缓开口，“信中提到了赤铜和黑石。”
萧奕看向她。楚国对矿产管控严格，尤其是可用于军工的赤铜和某种特殊用途的黑石，严禁私下大规模开采与交易。
“哈桑在信中催促，要求他的联络人尽快安排，利用南下的漕运，将一批矿石运出关外。”林琉璃的语气变得严肃，“时间定在…五日后。”
五日。时间非常紧迫。
“他们想偷运战略矿产？”萧奕的声线沉了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贸勾结，而是动摇国本的重罪。
“哈桑的胃口，比我们想的还要大。”林琉璃放下纸条，“他不仅要琉璃坊的商路，还要楚国的矿产资源。冯敬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她现在可以肯定，冯敬等人绝不仅仅是为哈桑提供便利那么简单，他们深度参与其中，利用职权，打通漕运关节，走私违禁品。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巨大，风险同样巨大。难怪他们在宴会上如此急切地试探。
“这个商人，就是哈桑与冯敬等人的联络枢纽。”林琉璃做出结论，“这封信件，就是铁证。”
“我们必须阻止。”萧奕道，“绝不能让他们把矿石运出去。”
“不仅要阻止，还要顺藤摸瓜。”林琉璃接话，“这是一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书房内一时安静，只余下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响。
“宋徐。”萧奕看向他。
“属下在。”
“第一，立刻查清这批矿石的来源、数量、藏匿地点以及具体的运送路线。时间紧迫，动用一切力量。”
“是。”
“第二，继续监视那个西域商人，还有冯敬、胡文庆、钱裕三人。不要打草惊蛇，但要掌握他们下一步的动向，特别是与漕运相关的接触。”
“是。”
“第三，”萧奕看向林琉璃，“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在五日之内，人赃并获。”
林琉璃沉吟：“直接在漕运码头动手，动静太大，容易让冯敬等人察觉，提前销毁证据或者脱身。而且，哈桑在京城的势力不止这个商人，或许还有后手。”
“你的意思是？”
“从源头查起。”林琉璃手指点在桌面上，“矿石从哪里来？必然有开采和初步转运的地点。这个地点，很可能就在京畿附近，否则难以如此迅速地对接漕运。”
“京畿附近的矿山……”萧奕思索，“有几处官矿，但守备森严。私矿……”
“冯敬是工部尚书。”林琉璃提醒，“他有职权接触到官矿的图册和守备信息，甚至…监守自盗。”
“若真是官矿，事情就更严重了。”萧奕道，“这不仅是走私，更是叛国。”
“所以，行动必须隐秘且迅速。”林琉璃道，“我们需要在不惊动冯敬等人的情况下，找到藏匿矿石的地点，控制住货物和相关人证。同时，拿到冯敬等人直接参与的证据。”
“阿蛮的人手够用吗？”萧奕问宋徐。
“属下会增派人手。城防营那边，王爷可以调动一部分可靠之人。”宋徐回应。
“好。”萧奕点头，“你亲自负责协调。找到矿石藏匿点是关键。一旦确认，立刻回报。”
“属下遵命。”宋徐将那张写满西域文字的纸条小心收好，“即刻去办。”
宋徐快步离开，带着命令和压力。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
“冯敬、胡文庆、钱裕……”林琉璃念着这几个名字，“工部、户部、礼部，都是手握实权的部门。哈桑这张网，织得不小。”
“他想掏空楚国的根基。”萧奕道。
“他不会得逞的。”林琉璃站起身，走到窗边，“现在，轮到我们收网了。”
夜风吹动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