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琉璃坐在案前，面前铺着一卷琉璃坊的图样。她没有立刻动笔，而是将张成召了进来。
“张成，关于野村浩二和高桥贤人，有新的进展吗？”她问。
张成躬身：“回林夫人，野村浩二的情报查探难度依然很大。他行踪隐秘，身边戒备森严，我们的人很难靠近。只打探到他隶属和津国军方一个名为技术开发部的机构，负责军工技术研究。至于具体方向，除了望山镜这类用于侦测观测的技术，是否还有其他，暂时未能确定。”
“技术开发部……”林琉璃重复这个词，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看来他们的胃口不止是光学。琉璃坊的技艺范围宽广，从最精细的琉璃器皿，到用于建筑、甚至特殊用途的材料，都有涉及。他们想要什么，必须弄清楚。”
“我们尝试接触了几名与高桥贤人有过往来的商人，试图从他们口中套取信息，”张成说，“但高桥贤人行事谨慎，与他合作的商人大多只知晓表面交易，对技术细节和最终用途一概不知。他们对琉璃坊的具体技术需求清单，更是无从得知。那些商人只说高桥贤人对琉璃坊的‘独特工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尤其是关于材料的稳定性和透光性。”
林琉璃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稳定性和透光性……这符合军工的需求。”她停顿了一下，“继续查。不惜代价。即使只是一句话，一个词，也要弄回来。”
“属下明白。”张成应道。
“至于琉璃坊内部，”林琉璃话锋一转，“核心工艺的资料、图档、配方，都已秘密分作数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吗？”
“已经完成，林夫人。按照您的吩咐，分交由最可靠的几位老师傅保管，他们也已做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很好。”林琉璃说，“但仅仅转移资料不够。技术在人手里。挑选出一批绝对忠诚，且技艺精湛的匠人。”
张成：“您是说……将核心工艺拆解？”
“对。”林琉璃看着他，“将最关键、最核心的步骤，拆分成若干部分。让不同的匠人分别负责不同的部分。这样，即使有人被和津国收买，或者在压力下屈服，他掌握的也只是整个工艺链条中的一环，无法泄露完整的技术。”
张成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耗时耗力，而且，这些老师傅和匠人，他们能理解吗？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会解释。告诉他们这是为了更好地传承技艺，避免失传。”林琉璃说，“但真正的原因，只能告诉极少数人。至于恐慌……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和津国的威胁悬在头上，内部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将传承千年的完整技艺人为地割裂开来，是对琉璃坊传承方式的巨大破坏。但林琉璃清楚，在生死存亡面前，任何保守都可能导致彻底的覆灭。她宁可让技艺暂时破碎，也要保证它的火种不会完全熄灭。这份技艺是琉璃坊的根基，也是她的责任。她不能让它变成和津国手中的杀人工具。
“我亲自去和几位老师傅谈。张成，你负责挑选那些匠人，并安排后续的拆解和分派工作。务必秘密进行。”
“是，林夫人。”
张成退下后，林琉璃起身，走到庭院中。夜色浓重，老槐树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她闭上眼，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凉意。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仿佛还在耳边。守护琉璃坊，传承技艺。她一直以为这是关于匠心、关于美的使命。现在才知道，这份守护，需要面对刀光剑影，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和津国不会轻易罢手。他们的胃口已经暴露。高桥贤人只是明面上的代表，野村浩二和其背后的技术开发部，才是真正的威胁。他们要的不是合作，而是掠夺。
“琉璃坊的魂……”她喃喃自语。
她必须主动出击。被动防守只能争取时间，无法改变结局。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将和津国拖入泥潭，或者引他们露出更多底牌的机会。
她想到了萧奕。
萧奕来得很快。他听完林琉璃的叙述，神情也变得凝重。
“和津国技术开发部……这证实了他们的军事意图。”萧奕说，“我们这边也有些发现。”
“什么发现？”
“和津国在京城的活动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入。他们不仅仅是与琉璃坊这样掌握技术的民间机构接触，还在悄悄拉拢朝中的一些官员。”
林琉璃眉心微蹙：“拉拢官员？边缘官员吗？”
“目前来看，是。那些在权力中心外围，但掌握一些便利，或者对现状不满的官员。”萧奕说，“他们试图通过这些官员，打探朝廷对和津国的态度，获取一些政策上的便利，甚至……如果可能，为他们在京城的行动提供庇护或协助。”
“这是在为更进一步的行动铺路。”林琉璃说，“一旦他们在朝中有了内应，琉璃坊面临的压力会更大，甚至可能来自朝廷内部。”
“正是如此。”萧奕点头，“这说明和津国并不想完全依赖强硬手段，他们也在尝试从内部瓦解我们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