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过去，京城的喧嚣一如往常。
张成派去的人回报，野村浩二的行踪确实可疑。此人一改初到京城时的低调，开始频繁出入东城一处僻静的宅院。每次逗留时间不短，离开时多半行色匆匆，偶然还会携带一些用油布包裹的物件。
林琉璃听着汇报，手指在微凉的梨花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继续盯紧。我要知道那宅院的底细，还有他带进去和带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她有一种预感，那处宅院，会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又过了两日，消息传来。那宅院守卫森严，外松内紧，经过多方查探，确认是和津国人在京城的一处秘密据点。更让林琉璃心头一沉的是，据潜入的人冒险探得的消息，宅院内部竟藏有大量与琉璃技术相关的图纸、笔记，甚至还有一些奇特的熔炉和试验器具。
“图纸，笔记，熔炉？”林琉璃重复着这几个词，一种不安迅速扩大。这已经超出了单纯商业刺探的范畴。他们不仅仅是想“买”或者“骗”技术，他们还在自己研究，甚至可能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
高桥贤人，野村浩二。这两个人，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坐在窗边，看着院中那棵老槐树。初春的枝头，尚未有多少绿意。琉璃坊的技术，是几代人的心血，是家族的荣耀，也是楚国在琉璃工艺上独步天下的根本。如果被和津国人窃取，后果不堪设想。但现在看来，对方的图谋，远比她最初预想的要复杂和深入。
正在此时，萧奕来了。
他进门时，带来一阵清冽的风，驱散了林琉璃心中些许的沉闷。
“你这里倒是清静。”萧奕开口，声音没有太多起伏。
“说吧，什么事？”林琉璃没有寒暄。她了解萧奕，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萧奕在她对面坐下。“兵部那边有些消息。我有个旧友，在军械司行走。”
林琉璃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和津国？”
“对。”萧奕说，“和津国近期在两国边境动作频繁，增兵不少。这本是常有之事，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在秘密测试一种新东西。”
“新东西？”
“一种武器。”萧奕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林琉璃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据我那旧友透露，这种武器的研发，似乎与琉璃有关。”
林琉璃手中的茶杯咔的一声，被她重重顿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素色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武器？用琉璃制造武器？”她无法想象。琉璃，在她手中是温润美丽的艺术品，是精巧绝伦的器皿，如何能与冰冷的杀戮联系在一起？
“目前还只是猜测。”萧奕说，“但兵部的人不敢怠慢。和津国人对琉璃技术如此渴求，甚至不惜动用官方力量，背后若无更大的图谋，说不通。”
林琉璃的脑子飞速运转。如果萧奕的消息属实，那么高桥贤人和野村浩二的目标，就不仅仅是琉璃坊的工艺，而是要将这种工艺军事化。琉璃的某些特性，比如高温下的稳定性，或者某种特殊配方下的坚韧度，或许可以应用于军事领域。
“他们想要琉璃坊的技术，是为了制造武器，对付楚国？”林琉璃问，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这是叛国，是战争的前奏。
“可能性很大。”萧奕回答，“和津国野心勃勃，觊觎我大楚物华不是一天两天。若能得到琉璃技术，并将其用于军工，对他们的战力将是极大提升。”
林琉璃站起身，在房中踱步。她之前所有的计划，所有关于诱饵、周旋、利用京城规矩的设想，在“武器”这两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们之前的计划，恐怕要调整。”林琉璃停下脚步，看着萧奕。“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这个，那十日期限，就不是简单的商业逼迫。他们每多一天，就可能离他们的目标更近一步。”
“我明白。”萧奕说，“高桥贤人和野村浩二，必须尽快控制住。那处秘密据点，也必须查抄。”
“查抄？”林琉璃反问，“以什么名义？和津国使节团的人，在京城享有一定的外交豁免。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行动，只会引发更大的外交风波，甚至给他们开战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