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铜锣声震彻云霄，刹那间压过了鼎沸人声。
周晨单骑立于百步之外的靶阵中央，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手中那张朴实无华的角弓，与周遭将领们嵌金镶玉的华丽弓具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
“嗖——嗖——嗖——”
三声几乎难以分辨先后的破空之音，利落干脆。
不过眨眼，三支羽箭已然钉入靶心。并非寻常的一箭穿心，而是分别嵌入特制靶上代表“百”、“十”、“一”的三个小环。
“百环！”
“十环！”
“一环！”
报靶校尉的声音接连响起，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
全场哗然。这等神乎其技的箭术，莫说是寻常兵士，便是禁军中的神射手，也未必能轻易做到。尤其那三箭分取不同环数，其控制力之精准，令人咋舌。
高台之上，长公主沁宁攥着绣帕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一双明眸中泛起异样的亮色，紧紧盯着远处的周晨，以及那三支稳稳插在靶上的箭。
那是她昨夜于廊下无人处，偶然瞥见的“分心三箭”真身。
彼时月色朦胧，她只觉那人影专注，箭出无声，未曾想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是这般石破天惊。
御座间的皇帝，玄色常服，神情淡然，此刻指尖在紫檀御案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微响。他看着下方呈上来的计分木牌，上面用朱砂清晰标注着周晨的成绩。
“萧爱卿，”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身侧的萧奕耳中，“你的部下，倒是身手不凡。”
萧奕垂眸，拱手道：“陛下慧眼。周晨确是北境锐士，历经苦战磨砺，方有今日之能。”
话音方落，萧奕不着痕迹地抬眼，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与不远处的林琉璃遥遥对上一瞬。
林琉璃立于长公主身后略偏的位置，手中持着一只小巧的鎏金望远镜，正细致观察着长公主的神情变化。她似乎察觉到萧奕的注视，微微颔首，随即将望远镜挪开少许。
就在此时，那鎏金望远镜的镜筒在日光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不偏不倚，恰好掠过皇帝的面容。
皇帝原本含笑的表情微微一顿，那轻叩御案的指尖也停了下来。他顺着光芒来源瞥去，目光落在了林琉璃身上，以及她手中那精巧的望远镜。他并未言语，只是那眼神，深邃了几分，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萧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头微动。
林琉璃此举，是无心还是有意？他更倾向于前者。她素来谨慎，断不会在御前如此显露。但皇帝的反应，却让他生出几分警惕。
“周将军此技，唤作何名？”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是站在皇帝另一侧的礼部尚书。
周晨此刻已纵马来到御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回尚书大人，此乃末将沙场杀敌所悟，并无名目。”
“无名目，却胜似有名目。”皇帝开了金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能在万军之中取敌首级，靠的便是这份精准。赏。”
内侍高声唱喏，自有官员记录在册。
沁宁公主看着周晨挺直的背影，脸颊微红，眼波流转，那份欣赏与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