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婳站在原地,直到刚才的场景一一散尽,心口里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
就在这个时候。
画面再次一转。
这次的方婳,来到了皇宫之中。
而这里已经看起来跟她所认识的皇宫没有什么不同了。
沈小姐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那个方婳所认识的贤皇贵妃。
仿佛已经忘却了所有事情一样。
由身边的大宫女玉珞伺候着梳妆,打扮,同新进宫的女子吃醋。
只是。
没有人在贤皇贵妃面前提起有关谢家的事,而把她本人似乎也把这些尽数忘掉了一般。
沈松淮去了边塞长年累月的打仗。就是见不到自己的妹妹。
偶尔有入朝述职的时间。
也只是匆匆一面。
裴绝绝对不会让贤皇贵妃见到人的,或者说了解到当年的真相。
方婳沉默的看着梦中贤皇贵妃日复一日重复不断的场景。
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整个梦境居然隐隐约约有种要崩塌的架势。
方婳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天空的方向,已然撕裂了一个口子。
方婳知道这是贤皇贵妃要醒了。
不过半息之间,整个梦境彻底坍塌。
方婳也骤然从那软塌上清醒过来。
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汗浸的湿透了。
耳旁却传来贤皇贵妃的声音。
“玉珞,玉珞…”
方婳连忙走过去替人倒了一杯茶,端到了贤皇贵妃面前。
黑暗中的人摸到了茶盏,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方婳也趁着这个时候将咸福宫里的灯给点起来了。
“娇娇,怎么是你?玉珞呢?”
本来想要在此安歇的贤皇贵妃看清楚了身边的人不由得一愣。
方婳于是扯起僵硬的嘴角强笑道:
“娘娘,难道你忘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新皇贵妃这才骤然想起来,自己因为要滑胎的事情折腾了咸福宫上下一整天。不由得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察觉到自己肚子还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本宫真是糊涂了。”
“大体上是怀这胎的时候格外受折磨,不过万幸这个孩儿还在。”
方婳默不作声。
她观察着贤皇贵妃的神色,见她脸上紧张的神情不似作假。
不由得问道。
“娘娘,您…您还记得您刚才在梦中梦到了什么吗?”
“梦?”
贤皇贵妃骤然一愣。
紧接着仿佛是回忆一般,努力的想到。
“不太记得了,只是觉得不安稳。这几日的梦仿佛都是些伤感的东西。”
“可能我肚中的孩子也不是很喜欢。每每一醒来便尽数都忘却了。”
看来是都不记得了。
方婳了然。
复又试探着问道:
“那娘娘,你记得京城谢家么?”
听到谢家这两个字,贤皇贵妃脸上的神情则是更加疑惑。
“就是十几年前。因为通敌叛国被抄家的那个?”
“我虽那时在宫中,但也有所耳闻。”
“听说那谢家只有一个独苗,那人跟着我哥哥去边塞灭敌。”
“却不曾想中了那番邦人的埋伏。全部沦陷了。”
“若是真正有血性的男儿,早在带着清兵卫队沦陷的那一刻起,就应该以死谢罪,可是这些安却是不服不忿,不光投降了番帮,甚至倒打一耙。说是我哥哥作战不利。”
“以至于陛下当时发了好大的火。”
“不过那时候得亏我在宫中能帮着哥哥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
“这才免了我哥哥的罪责。”
说到这里的时候,贤皇贵妃脸上的表情有些愤愤。
“这帮京城的世家子弟没一个有血性的,可怜我哥哥在疆场上奔走十几年。保护的都是一帮豺狼虎豹。”
方婳脸上的古怪越发明显。
在烛火的照耀之下,那张发白的脸上神情有些诡异。
“娇娇,你问这些做什么?”
先皇贵妃说完了这些才回过神来,回头见到方婳脸上的表情,被吓了一跳。
“若不是我了解你的为人,我恐怕真要把你当成是刺客呢。何故这么看着我?”
“难不成是本宫今天晚上没有将脸上的妆卸干净?”
贤皇贵妃满脸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
直到摸不出什么不对的时候,也变得沉默了。
“姐姐,之前有没有人在你面前说过你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或者是说娘娘,您觉得,记忆会骗人吗?”
“娇娇,你今天晚上怎么神神叨叨的?”
贤皇贵妃被方婳脸上严肃的神情逗笑了。
“噗嗤”一声。
“我当然认为我的记忆没什么问题呀。”
“娇娇,你是不是疯了?我自小就是父兄的掌上明珠。而后便被许配给了五皇子,也就是咱们的陛下,随后一直就在这咸福宫里面待着。”
“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挺向往外面的生活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贤皇贵妃一边托起自己的粉腮,眼睛望向烛火处。
有些向往的说道。
“我在还未入宫前。还会一些骑射,有时候连哥哥的快马都赶不上我。”
“若不是入了宫,成了陛下的妃子。我倒真想学着那些女将军一般跟哥哥一起去战场上杀敌。”
“那是何等的恣意!”
这是贤皇贵妃第一次跟方婳袒露心事。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那么心惊胆战。
方婳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在肉里,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身子,以保持平稳,不发抖。
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信。
贤皇贵妃,她是真真正正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了。
或者说,已经忘了跟谢家宋家发生的一切。
甚至连她那两个挚友也一并都忘却了。
“不过娇娇,今天你看起来好奇怪啊。”
“难不成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回过神来的贤皇贵妃对着方婳问道,还抬手摸了摸方婳的额头。
“不过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本宫有预感,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安全降生的,不会像之前那个那么脆弱。”
她一边这么说着,手底下的动作未停。
却见入手一片冰凉,不像是发烧的样子。
“娘娘。”
方婳伸手抓住了贤皇贵妃的手腕。
强硬的扯出一个笑来。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