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从钟家回来时,午时的阳光正烈。¢三?叶!屋¢ ~追/最\新\章`节¨
小厨房的午膳己经备好,她又吩咐,“拿些酒来。”
菜刚上桌,池渊就回来了。
“钟氏过世了,”曲凌给他斟酒,自己也倒了一满杯,“丧报很快就会传来,你要上折子,丁忧二十七个月。”
池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轻松。
那个被称为他生母的女人,终于是死了。
原来,解脱是一定要以生死为界的。
“我会和姨母说,让她下旨免你丁忧。”曲凌见他沉默,又补了一句。
池渊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入大理寺那日起,案卷如山堆不尽,我一件一件梳理,时至今日,沉疴也除了许多。”
“大理寺能人颇多,我愿意从大理寺出来,陪你三年。”
“有你这个天子宠爱的郡主在,大理寺我随时都能回去,可能时刻陪伴在你身边的日子不多。”
“你想读书,正好趁着这三年,我教你。”
廊外风动竹影,在二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细碎涟漪。
曲凌望着他眉眼间流淌的温柔,忽觉这十七年的人生,此刻才真正有了温度。
“大婚那日,裴景明给的名册我看了。”池渊将她揽入怀中。_a~i_h·a?o\x/i¢a~o`s_h^u,o!..c-o\m/
或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的呼吸很是温热。
“那上面不仅有那天没来接驾的人,也有来了的人。”
声势浩大的接驾,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真正有异心的人,不会在乎这表面的功夫。
“他想让你去为新帝清除异己,可这不是简单的事情。”
新帝做长公主时,手段可以阴狠。
但坐上龙椅,只靠杀伐是不行的。
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位九五之尊。
她可以贤明仁德,可以雄才大略,甚至是懦弱无能也不打紧,但不可以暴虐嗜杀。
有些事,皇帝不能亲自去做,将来要做皇帝的赵元容也不能。
“新帝要肃清朝政,你是最合适的刀,这三年,让我做你的盾,做你案头不灭的灯。”
曲凌眼眶泛红。
被送去江州的前一夜,她蜷缩在侯府的一处角落。
来来往往的下人经过,没人多看她一眼。
而现在,有个人愿意用三年光阴,为她一人。
酒盏倾倒的声音很轻,酒水肆意漫延,在夏日的午后令人沉醉。
曲凌仰头时撞进池渊眼底翻涌的暗潮,呼吸缠绕间,树梢的蝉鸣未歇。^狐^恋+文~学! .更_新¢最`全¢
这顿午膳没用几口。
到了时辰,二人换了素服,乘马车前往皇陵。
徐照月的棺椁安放在原来长公主的陵墓中。
如今长公主登基,另修帝陵,这一处陵墓,也不知如何处置。
曲凌刚下马车,就看见陵前己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元容站在那,身旁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
“阿凌,”赵元容见她来,眉宇间浮现温和,“娘让我替她祭拜小姨母。”
她拍了拍身边的箱子,“我还带了祭品。”
曲凌目光落在那箱子上,隐约猜到了是什么。
池渊默默退开几步,给姐妹俩留出空间。
陵墓被打开,姐妹二人携手进入,池渊则在身后,负责把箱子扛进去。
徐照月的棺椁就在陵墓中间安放。
箱子落地,赵元容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插入箱锁。
箱盖掀开,里面蜷缩着一个女人,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却也能认得出是谁。
宋皇后猛吸一口气,睁开眼,抬头时,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
她咬牙切齿,张嘴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叫得烦人,让穆珂喂了点药,哑巴了。”赵元容说。
“小姨母的死,她也有份。”
宋皇后口不能言,可眼里的恶意恨不得将人撕碎。
“看什么看!”赵元容一脚踢在箱子上。
宋皇后明显瑟缩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看到这段日子,她过得很不好。
“当年她想杀我,却杀了小姨母。”
赵元容抽出匕首,“用她的血祭拜小姨母,再适合不过。”
曲凌缓步上前,看着这个曾经
母仪天下的废后。
宋皇后剧烈挣扎起来,她看清了曲凌身后的牌位。
徐照月这三个字唤醒了她遗忘多年的记忆。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那个如梨花般温柔的女子在对她招手。
宋皇后还记得。
那会儿她还是宋家的嫡长女宋璎,常常入宫去陪姑母宋太后。
赵莒也会带徐照月入宫。
她们打过照面。
宋璎没有把徐照月放在眼里。
一个无父无母的伯府孤女,也不知怎么就入了赵莒的眼。
但宋璎很敏锐的察觉到,宋太后不喜欢她。
后来,她想杀赵元容,却误杀了徐照月。
赵莒以为是太后杀的,太后竟也不否认。
宋璎以为姑母是袒护她。
没想到姑母说,“阿莒的性子若是知道是你想杀元容,你就没命了,你了结了哀家心中的一件大事,哀家替你瞒下来。”
宋璎不明白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赵莒要为一个外人与她不死不休。
赵元容单膝跪在墓前,刀尖抵住宋皇后咽喉。
“小姨母你放心,阿凌就是我的亲妹妹,将来我若万人之上,她便只是我一人之下。”
刀光闪过,鲜血喷溅在牌位上。
宋皇后瞪着眼睛,断了气。
赵元容用帕子擦净刀身,转头看向曲凌,“过几日就是娘的祭天告祖大典,到时候我去侯府接你。”
曲凌开口,“姐姐,谢谢你。”
赵元容笑了笑,“你跟我说什么谢。”
她收起匕首,“你和世子在这里和你娘说说话,我去外面等你们。”
赵元容出了陵墓没多大一会功夫,外头就一阵兵甲马蹄声。
“外甥女,这处皇陵,该是安葬你母亲的,你母亲活得好好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接下来是赵元容的声音,“这话该我问颐亲王才对,这是皇陵,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还说,“颐亲王,你可以提前唤我一声太子,也可以唤我一句郡主,你我都姓赵,何来外字一说。”
曲凌和池渊对视了一眼。
颐亲王。
裴景明的名册里,第一个就是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