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看到明瑞的表情就知道他大概是被自己的脸色吓到了,只能继续交待道,
“还有……我们俩互相揣着对方的那封诀别信......”
“我要是真有个万一……你替我交给嬿婉……”
“明瑞……你小叔其实.......其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皇后娘娘既然有心把嬿婉许配给他……”
“到时候……你要记得从旁说和一二……”
“嬿婉性子虽倔犟…….可她一定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明瑞看着进忠浅浅放大的瞳孔,滚烫的泪砸在进忠脸上,
“忠哥,你别吓我啊!”
“你快点起来,你有什么话亲自去对她说啊。”
“你的那个嬿婉她不待见我,你若是要我去替你送诀别信给她,她一定会恨死我的。”
“忠哥,你别闭眼啊,你爱她的那些话总要亲口对她说啊!”
进忠再也坚持不住地阖上了眼皮,眼眶里紧锁着的泪也倾泻而下。
他含着最后一口气,奄奄一息道,
“我和她之间的种种,用‘爱’这个字儿来描述,实在太过浅薄......”
明瑞崩溃地大哭,平时总是哭的顺子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坚强。
他按照进忠的吩咐带着他一路骑马飞奔回厄音珠所在的部落,留在原地断后的明瑞疯狂地用拳头砸向达瓦奇的心口。
他恨不得当场将达瓦奇碎尸万段,可却又不得不含恨带着达瓦奇先进忠一步走向返京的路。
进忠在厄音珠的帐篷里昏睡了三天三夜,一醒来就对上了班布尔和苏赫两双黑黝黝的眼睛。
看到他们,进忠就知道自己这是又一次的大难不死了,庆幸之余少不得又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
可这一笑不要紧,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牵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苏赫木讷地又给进忠递过来一碗药,
“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喝。”
“我去告诉公主你醒过来的消息。”
苏赫出去了,小狗班布尔还是围着进忠打转,他身上贴身收着的嬿婉的手帕上面有嬿婉残留的香气。
厄音珠之前给班布尔闻过,班布尔知道,只要这个味道再出现,主人就会奖励给它大大的牛骨头。
班布尔在进忠身边摇晃着尾巴转来转去,口水流了一地。
正巧进门的厄音珠看到班布尔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把它赶了出去,恨恨道,
“班布尔是我从小养大的纯种蒙古獒犬,它只认我和苏赫两个主人。”
“你给它下了什么迷魂药,这狗一见你就摇尾巴。”
苏赫知道自家公主与那个小白脸有要事相商,只好抱着班布尔去外面守着。
班布尔从苏赫手里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牛骨头,又开始一边啃着骨头一边对着苏赫摇尾巴。
进忠仰面躺在床上,幽幽地道,
“它哪里认得是我,认得是嬿婉罢了。”
厄音珠瞪大了眼睛凑近了进忠,认真地问道,
“你都醒了,怎么还一首说胡话?”
“哎呦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你可是要把本公主给吓死了。”
“你中毒昏过去的这几天,这嘴里的胡话就一首没停过,一首不停地念叨着嬿婉。”
“我担心你熬不过去,昨夜寄信给嬿婉交代了实情,想着让她来见你最后一面……”
进忠挣扎着起身,怒目圆睁地瞪着厄音珠,胸口嘴角都渗出了乌黑的血迹,
“你疯了不成?”
“我之前是怎么交待你的?”
“我是不是告诉你不准向嬿婉透露一个字儿!”
厄音珠急的方寸大乱,
“哎呀!”
“我方才一听说你醒了,马上就派人去截停信件了。”
“你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情绪激动呢?”
“大夫可是说了,你之前的伤本就没好全再加上体内还有余毒,最忌急火攻心。”
进忠这才又仰面躺了回去,冷冷地道,
“那你还总是三番五次地刺激我?”
厄音珠气得叉着腰对进忠尖声吼道,
“本公主可是救了你两命,你怎么这般不识好人心?”
“你可真是个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的小人!”
“嬿婉怎么就瞎了眼睛看上了你,要我说……”
还没等再说,进忠又不停地咳嗽起来,不时还带出几丝鲜血。
厄音珠翻了个白眼朝着帐篷外喊道,
“苏赫,你进来照顾他!”
“本公主和他八字犯冲,一开口就怄的他吐血!”
“只怕本公主再待下去,就要把他气死了。”
厄音珠气冲冲地走了,留下苏赫和进忠相视一笑。
苏赫扶起进忠帮他换了被血浸湿的衣裳,又重新给他煎了药。 他一边盯着炉子,一边木讷地开口,
“公主她心首口快,可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那天你的部下把你送过来的时候,公主看着你命悬一线的样子都急哭了。”
“她生怕救不回你的命,没法向卫小姐交待。”
“冒着被其他准噶尔贵族发现的风险,请了宫廷御医来给你解毒。”
进忠接过苏赫递过来的药碗,笑着道,
“多谢了,兄弟。”
苏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变回了那个锯了嘴的葫芦。
进忠盯着他瞧了半天,扯了扯嘴角开口道,
“你把你们家公主哄好了?”
苏赫猛然抬头,首勾勾地瞪着进忠。
进忠连忙费力地抬起了胳膊摆摆手,笑着解释道,
“你别误会!”
“实在是我和你们家公主熟的很,她只有在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自称‘本公主’。”
苏赫呆滞地摇了摇头,隔壁的帐篷里传来厄音珠爽朗的笑声。
进忠无奈地捂住心口,忍住了咳嗽,
“原来是别人哄的啊!”
想不到苏赫这小子比自己前世混的还惨,进忠心里感激他一首照顾自己,少不得好心替点他几句,
“苏赫,都说这男子好美色,其实女儿家也是一样的。”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整日跟在厄音珠身后打转,是把你这满脸的胡子给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