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利咖啡 作品

第1章 骆总的委托

2016年1月2日 9:30 瑞和保险滨海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丸~夲!鰰`戦· ·追¢蕞?辛^蟑.截!

元旦假期第二天,赵阳的清晨被一个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是滨海分公司总经理骆鸣志,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焦灼,约他立刻面谈。

赵阳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发胀的太阳穴,抓起外套出了门。

骆鸣志的办公室里,雪松香氛拼命想盖住陈年的烟草味,结果混杂出一种更呛人的气息。

这对从不抽烟的赵阳来讲,不啻于一种小型折磨。

办公室的主人显然坐立不安很久了,烟灰缸里插满了烟蒂,像个小型坟场。

眼前的骆总经理据说己满六十,明年就该退休享受生活了。

他灰白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却飘忽不定,像没对准焦。

左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小指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苍白干瘪的疤痕。

西装胸前口袋里,一支镀金钢笔的笔帽反射着窗外阴沉天光。

赵阳对这位分公司老总并不陌生。

他是瑞和保险总部的首席调查员,总部恰好也设在滨海,抬头不见低头见。

过去的印象里,骆鸣志永远是气定神闲,一副运筹帷幄的老派商人派头。

今天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案子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赵阳心里叹气,这假期算是彻底报销了。

骆鸣志没多说废话,沉默地走向墙角的保险柜。^衫+叶·屋\ ·已?发-布¨罪′辛*璋*劫*

那是个老式的青铜保险柜,边角都磨出了黄铜色,看着比他还老。

他枯瘦的手指在密码盘上悬停,指尖控制不住地轻微发抖。

柜门冰冷的金属表面映出他残缺的左手轮廓。

那道泛白的疤痕在暗淡光线下格外刺眼。

据说,那是1998年,为了保护林静,也就是现在的静海集团的董事长,他硬生生替她受了高利贷债主一刀。

快三十年的旧事了。

骆鸣志曾私下提过,每逢阴雨天,那断指的地方还是会钻心地疼。

“嗒、嗒、嗒。”

细微又清晰的机械齿轮转动声,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敲打着人的神经。

沉重的柜门“咔哒”一声,不情愿地弹开了一条缝。

几张边缘泛黄的旧照片没站稳,从里面滑了出来,轻飘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赵阳弯腰去捡。

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相纸,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照片上那个笑得神采飞扬、甚至有些嚣张的年轻女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林静,如今滨海市无人不晓的静海集团董事长。

多年刑警生涯练就的本事,让他对人脸过目难忘,哪怕隔着二十多年的时光。

照片背景像是九十年代初某个简陋的展销会现场。

年轻的林静穿着一身现在看来肩垫宽得能停飞机的西装,站在一块写着“夜光蕾丝”的泡沫展板前。/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

她左手高举一个金灿灿、造型略显浮夸的奖杯,右手则毫不客气地揪着旁边一个男人的领子。

那男人戴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表情混合着尴尬、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赵阳费了点劲才认出,那是年轻了至少三十年的骆鸣志。

照片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蓝色钢笔字,笔锋锐利得像要戳穿纸背:“给骆木头:下次再迟到,奖杯就不是举着了,首接砸你脑门上!林静 1992.10.7”。

赵阳嘴角几不可察地挑了挑,这位林董年轻时就这么生猛。

“这是她签下第一个国际大单那天。”骆鸣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德国人想把价格压到成本线以下,她屁都没放一个,当着对方总裁的面,把招待用的一整瓶茅台给干了。”

“然后把空瓶子往桌角‘哐’一磕,拿着半截碎玻璃指着那德国佬鼻子说‘要么按我的报价签,要么我用这玩意儿给你们铺条红地毯滚蛋’。”

骆鸣志讲这段时,脸上难得掠过一丝怀念的微光,但很快又被愁云淹没。

他从保险柜里又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赵阳面前。

是一份有些年头的保险单,纸页在晨光里微微卷曲,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赵阳的目光首接落在投保人签名栏。

“林静”两个字签得力透纸背,一如她的性格,但那个“林”字的最后一捺,却在收尾时异常犹豫,仿佛笔尖在中途停滞了一下,才勉强挑起。

这个细节很不寻常,透着某种违和感。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保险。”骆鸣志的断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一个空相框的边缘,默认赵阳己经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九八年亚洲金融风暴,外面乱成一锅粥,我劝她给新开的丝绸厂买份财产险,买个安心。” “她听完,什么也没说,抄起我送她那只康熙青花笔筒,‘砰’一下就砸我脚边了,碎片溅了我一裤腿。”

“她说,‘只有窝囊废,才需要把自己的命交给什么狗屁概率’。”

骆鸣志的视线缓缓移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他的目光越过街道,投向远处那栋鹤立鸡群的金融大厦。

第32层的位置,一个窗口的玻璃整个不见了,留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怪物咧开的嘴。

两天前,除夕夜,林静的尸体就是从那里摔下来的。

静海集团董事长林静意外坠楼身亡的消息,昨天像病毒一样传遍了整个滨海市,霸占了所有媒体的头版。

警方初步结论是自杀。

“我认识林静三十年,她那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怎么可能自杀?”

“警方那个结论,我不信。”骆鸣志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压抑的愤怒。

“神探,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请你帮我查清楚!”骆鸣志以前总爱开玩笑叫他“神探”,此刻这称呼却透着沉甸甸的恳求。赵阳来瑞和这几年,凭着刑警的底子,确实帮公司挖出不少猫腻,挽回了巨额损失。

“骆总,查案是警察的事。”赵阳公事公办地回应,这确实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骆鸣志没接话,只是把桌上的保单又往赵阳面前推了推。

看来,这位极其厌恶保险的女强人,最终还是向“狗屁概率”低了头。

“我劝了她很多年,很多次,她才终于松口买了这份。”

骆鸣志语气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最后也只肯买这一份人寿保险。”

保险合同在赵阳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保额一千二百万。受益人:程伦50%,程小雨50%。

“程伦是她丈夫,程小雨是她女儿。”骆鸣志补充道。

“我内部查过了,就在一个星期前,她提交了受益人变更申请,把程伦的名字划掉了,程小雨现在是100%唯一受益人。”

“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赵阳指出,“被保险人在身故前变更受益人,流程上没问题。也许她就是想把钱全部留给女儿。而且,静海集团那么大的家业,一千二百万,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吧?”

“此一时彼一时了。”骆鸣志摇头,“据我得到的消息,静海集团现在资金链断裂,债务压顶,己经到了破产边缘。”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换句话说,这一千二百万,很可能是林家目前最大的一笔现金流。”

“所以,神探,这个案子,拜托你了!”

“还有,我听说,骆小雨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