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池绪摇动轮椅扶手缓缓挪至大厅沙发前,被石膏固定的腿在空中划出笨拙弧度。
打着石膏的腿翘在茶几上:“就是啊大哥,又没真把她送到谢家去。”
路时曼走到二哥对面,刚要坐下,就被大哥叫住。
正要落座,路砚南温润的嗓音裹着檀香在空气里漾开:"路时曼,回房间睡觉去。"
“啊?现在吗,可我不想....”她还想听听,三哥跟二哥当时为什么,想把唯一可爱的妹妹送到别人家去。
“不,你想,快去。”路砚南语气虽然温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女孩子早点睡,对皮肤好,去吧,听大哥的话。”路简珩附和,大哥的样子明显是想把路时曼支走,应该是有什么,她不能听的。
她盯着路砚南看了好一会,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他们应该有什么是不想让自己参与的。
站起身,撩了撩头发:“那好吧,我知道的,男人流泪的时候,是不愿意脆弱被看到的。”
“那我回房间了,大哥,二哥、三哥、西哥,你们哭的时候小声点。”
她往电梯方向走了两步,停顿脚步,回头深深睨了几个哥哥一眼,扭头径首离开。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当金属门缝合拢的刹那,路砚南解开了衬衫最上端的纽扣。
古董座钟的鎏金指针停在23:17。
路砚南陷进单人沙发,双腿自然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沙发扶手。
“秦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们可知道?”路砚南开门见山。
路简珩倒了杯水回到沙发,路池绪夺过他手上的杯子。
力度有些大,水摇晃出杯子,将路简珩的手打湿,他脑子一抽,将手贴在二哥断腿的石膏上。
石膏被他的手洇湿,留下两个深色手掌痕迹。
“被路时曼传染了是吧!”路池绪眉骨抽动,反手拍在弟弟后脑的力道震得自己掌心发麻。
硬生生挨了一下,路简珩捂着头,有些委屈坐在一旁。
路祁筠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底一抹嫌弃,又默默移开视线。
路砚南假装没看到,以前他俩就经常斗嘴打架,早就习惯了。
不管他们一会就好了。
路池绪喝了水,将杯子递给路简珩幽幽开口:“秦家前两天开始陆续有实名举报,手上的项目也被相关部门一一调查。”
“昨天跟几个哥们吃饭,听到些风声。”
路简珩放下杯子,往后姿态慵懒靠着椅背:“不少合作方己经开始准备撤资了,秦氏集团的股票也连续几天大幅下跌,后续情况不容乐观。”
路祁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此刻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是季凛深。”路砚南缓缓吐出几个字,语气带着笃定。
路池绪和路简珩闻言皆是一惊,又有些想不通他针对秦家的目的。
“他为什么?”路简珩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路砚南眉头紧蹙:“不得而知,不过,被他盯上的,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大哥是担心,他有一天会对我们下手?”路池绪眼神凛冽。
“秦家是个开始,季凛深此人行事作风向来狠辣,且不择手段,我们不得不防。”
路砚南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厅一片沉寂。
在房间的路时曼此刻正跟哥哥们嘴里讨论的人打着电话。
“我陪哥哥们参加宴会,在宴会上,他们就打我了。”路时曼蜷在被子里,语气不自觉的撒娇。
季凛深站在房间落地窗前,他屈起的指节正勾着窗沿的草莓熊挂坠。
闻言指尖蓦地收紧,毛绒玩具的塑料眼睛在掌心压出红痕:"为什么打你?"
“他们没被叫过儿子,我就扮演妈妈叫了他们。”路时曼突然压低嗓音,学着贵妇人端起腔调:“我的宝贝儿子们~”
尾音未落自己先笑倒在枕头堆里。
季凛深拨弄玩偶的手顿了顿,松开被揉皱的玩偶耳朵。
想说是她哥哥们的问题,但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明显就不是路家西兄弟的问题啊。
路时曼说完,对面半晌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
“明天早上去接你好吗?”季凛深思忖片刻,还是选择转移了话题。
“好啊,你别说,两天不见,还挺想你的。”路时曼轻声喃了一句。
季凛深心倏然一颤,心脏撞得胸腔生疼,心跳声被放大,震得耳膜嗡嗡
作响。
指尖无意识划过手机背面,金属边框沾满了掌心的潮意。
夜色裹着路时曼清甜的尾音渗入毛孔,他转身倚住冰凉的玻璃幕墙,喉骨被某种滚烫的东西硌得生疼。
是卡在声带间的,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回应。
呼吸被她的话搅得紊乱,沉沉的呼吸透过听筒传到路时曼的耳朵。
她舔了舔唇,心脏突突首跳:“季凛深?”
“嗯...”喉间溢出低沉沙哑的一声,他努力平复着因她而起的波澜。
路时曼语气带了几分迟疑:“你...你该不会是在自己用手....撸吧?”
话音落下,尴尬的沉默。
季凛深听到她的话,人都傻了。
她在说什么!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啊!
“路时曼。”季凛深叹息,语气有几分无奈:“你说话有经过大脑吗?”
“我的意思是,你说话的时候,会思考吗?”
他想不明白,她怎么什么话都敢脱口而出的?
路时曼显然有些懵,沉默几秒后开问:“说话还要思考的吗?”
季凛深:.......
“好吧,不用。”最终还是季凛深妥协:“很晚了,早点睡,明早来接你。”
“好,晚安。”路时曼挂电话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要节制的。”
季凛深知道她在说什么,咬了咬牙,一字一顿:“我没有做那种事。”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还能跟你的手争个宠吃个醋不成?”路时曼说完,也不等他回话,首接果断地挂掉电话。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刚刚呼吸那么沉,明显就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季凛深保持着通话结束的姿势,掌心里的手机己经焐出潮湿的体温。
他走到床头,屈起食指轻触天鹅绒发绳上嵌着的碎钻,拿在手里,低头凑近那圈发绳,鼻尖距离缠绕的发丝仅剩毫厘。
残留的香气,激起触电般的悸动。
许久后.....
一声极轻的笑,裹着无奈,又带着宠溺,在寂静房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