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居行铁青着脸,将一封信函狠狠拍在桌案上。
“混账东西!这个吴猛,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跟老子说话!”
堂下,黄明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那封信,正是吴猛派人送来的。信中,吴猛毫不客气地质问黄居行为何克扣下岩石墩堡的兵员和粮草补给,言辞之间,充满了对黄居行做法的鄙夷和不满,甚至隐隐点出,若下岩石墩堡因补给不足而失守,他黄居行难辞其咎,届时他吴猛定会亲自上报总兵府,讨个说法。
“爹,吴猛那莽夫,一向跟您不对付,您何必跟他一般见识?”黄明小心翼翼地劝道。
“哼!他这是在威胁我!”黄居行怒气稍平,但脸色依旧难看,“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下岩石墩堡若是真出了事,烽燧又没能及时点燃,上面追查下来,老子确实不好交代。”
杨风那封密信他也看了,知道卢峰去借粮的事情。
现在好了,卢峰这一闹,中岩石和上岩石两个墩堡都知道他黄居行“可能”在针对下岩石墩堡了。
“爹,那……那现在怎么办?还按原计划?”黄明有些急了。他可还惦记着秦薇薇呢。
黄居行瞥了儿子一眼,心中暗叹一声。
他沉吟片刻,道:“计划不变。¢秒?章¨节+小/说!网^ ?首`发′但也不能让吴猛抓住把柄。”
他唤来一名亲兵:“传我命令,从屯堡粮仓中,拨付三日的粮草,再从候补军卒中,挑选十名老弱病残,即刻送往下岩石墩堡。”
“爹,您这是……”黄明不解。
黄居行冷笑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我给了粮,也给了兵,只是给的粮不多,给的兵不堪用而已。如此一来,就算下岩石墩堡真被鞑子攻破,责任也大不到我头上。至于吴猛那里,老子也算是有个交代。”
“至于那十个废物点心……”黄居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好给鞑子凑个人头,也省了屯堡的口粮。”
“爹英明!”黄明顿时眉开眼笑。
在他看来,十个老弱病残,去了也是送死,根本改变不了下岩石墩堡的命运。
只要秦烈一死,秦薇薇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
下岩石墩堡的堡楼上,秦烈正指导着军卒们将削尖的鹿角枪按照特定角度和间距,布置在堡楼外围的斜坡上。
这些鹿角枪深埋土中,只露出尖锐的枪头,在暮色中闪烁着寒光,形成了一道简易但致命的防线。
“秦墩长,您看,这样行吗?”一名军卒抹了把汗,问道。`咸′鱼·看.书¨ *免.费?阅,读!
秦烈仔细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角度和深度都掌握得很好。记住,这些东西,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哨兵突然高声示警:“秦墩长!东面官道上,好像来人了!看样子……像是咱们屯堡的人!”
秦烈目光一凝,迅速登上堡楼最高处,举目远眺。
果然,在通往屯堡的土路上,一小队人马正缓缓而来。队伍前面,是几辆载着麻袋的骡车,后面则跟着十来个垂头丧气、步履蹒跚的军卒。
“是黄居行派来的人?”卢峰也凑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来吴老哥的信起作用了!黄居行这是怕了,给我们送补给和援兵来了!”
秦烈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以黄居行的为人,会这么轻易妥协?
“所有人,保持戒备!”秦烈沉声下令,“卢峰,你带两个人,去前面看看情况。记住,如果发现不对,立刻发信号!”
“是!”卢峰不敢怠慢,点了两名精干的军卒,迅速下了堡楼,朝着来人方向迎去。
秦烈站在堡楼上,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心中清楚,黄居行送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意。
这更像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或者说,是黄居行在为即将到来的“意外”,撇清自己的干系。
“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你黄居行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秦烈心中冷哼,眼神却愈发锐利。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而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鞑子,也随时可能因为旗杆上的那个“诱饵”,悄然逼近。
夜幕,即将降临。
一场多方势力交织的暗流,正在这小小的下岩石墩堡周围,汹涌酝酿。
夕阳的余晖,如同泼洒的血色玛瑙,将西边的天空涂抹得瑰丽而ominous。下岩石墩堡的堡楼之上,秦烈目光锐利,注视着那队从东面官道上缓缓蠕动而来的人影。骡车吱呀,其上堆叠的麻袋并不显得如何充盈,而跟在车后的十来名军卒,一个个垂头丧气,步履蹒跚,仿佛刚从一场大病中挣扎出来,又或是即将踏上黄泉路。
“秦墩长,看样子,黄居行那老小子是真怕了吴猛的信,给我们送补给和援兵来了!”卢峰凑到秦烈身边,脸上难掩一抹期冀。奔波一日,能得此结果,他心中略感欣慰。
秦烈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黄居行?怕?那老狐狸若真有畏惧之心,又岂会纵容黄明在屯堡内横行霸道?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所有人,保持戒备!”秦烈声线沉稳,不带波澜,“卢峰,你带上两名弟兄,前去查探。记住,若有半分不对,立刻鸣哨示警!”
“是!”卢峰心头一凛,秦墩长的谨慎让他瞬间收起了那份轻松,点了两名精悍军卒,快步下了堡楼,朝着来人方向迎去。
秦烈负手立于堡楼垛口,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他心中明镜似的,黄居行此番送来的,绝非雪中送炭,更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这更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戏码,为即将可能发生的“意外”,提前撇清干系。
不多时,卢峰领着那队人马来到了堡楼之下。
为首的是一名屯堡中的队官,姓钱,平日里在黄居行面前也说不上话的角色,此刻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他身后那十名所谓的“援兵”,老的老,弱的弱,更有两人面带病容,咳嗽不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至于骡车上的物资,不过是区区三日的口粮,勉强够墩堡现有十几人糊口,再算上这十张新添的嘴,更是捉襟见肘。
“秦墩长,”钱队官朝着堡楼上的秦烈拱了拱手,声音不高不低,“黄把总听闻下岩石墩堡遭鞑子袭扰,心中甚是忧虑。奈何屯堡内军务繁忙,粮草亦是吃紧,只能先调拨三日之粮,并这十名弟兄前来协防。黄把总说了,待秋收之后,屯堡粮草充裕,定会优先补给下岩石。”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黄居行是何等体恤下属的仁厚长官。
堡楼上的白彪等人听得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这哪里是支援,分明是来添堵,甚至是来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