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礼把碗还给护工,坐在床边,刚想说什么。门外一个护士敲了敲病房门,说:“412那个病人醒了啊。”
戚礼扭头,大声答:“好。”
宋漱华笑得没什么力气,轻拍戚礼的手,“去看看吧。”
戚礼说的时候她就觉得有意思,女儿过来看她,半路还做了好事,捡了个晕倒的姑娘。
戚礼对上床号412,看到那个长发女生,靠在病床一边,己经醒了,只不过脸色还是不太好。
她正看着戚礼。
戚礼坐在她床边,她笑了笑,声音是很柔的那种好听:“你送我过来的?”
戚礼点头,目光不自觉扫一眼她的肚子,说:“医生说你怀孕了,三个月,你知道吗?”
那女生点头。戚礼松了口气,那还好。
她又问:“你怎么会在商场地下晕倒呢?你怀着孕,身边没有别人陪着吗?”
那女生苦笑一下,抚了抚肚子,“可能是这孩子不太喜欢我吧,才住进去三个月,总是折腾。”
“本来我想趁着今天阳光好,出来买两件衣服,结果刚停好车,肚子就一阵痛。”
她语气后怕,伸手来拉戚礼的手,“还好是碰到你这样的好心人,不然不光孩子,我都有可能出事……”
戚礼笑着,摇头说没关系。
手机在一旁疯狂震动,戚礼的手被一双微凉的手拉着,没顾上看。
那女生脸庞圆润,年纪很小的样子,偏偏眼神很温柔,似乎己经有了当妈妈的模样,正嘴角轻扬,看着戚礼。
她说:“我叫姜苗,很高兴认识你。”
戚礼点点头,“我叫戚礼。”
她目光犹豫,问道:“那个,我想问你,你成年了吗?”
实在是她看起来太小……
姜苗听到她这么问,一愣,遂即很畅快地笑了起来,她捋了下长发,做出一个风流的样子,说:“当然成年了啊。”
“我今年都19了,在柏达国际职业高中上学。就是离岚高很近的那个,你知道吗?”
戚礼一愣,脑子里蹦出那些纹花臂的机车党,她看着眼前白净青春的姜苗,把那些东西从脑子里清除,点了点头说:“知道,我就是岚高的。”
姜苗很惊喜:“真的,那也太巧了吧!”
戚礼也觉得很巧,姜苗同样健谈热情,不光加了微信,拉着戚礼聊了半个小时她才回去。
戚磊傍晚来的时候,宋漱华己经睡下了。戚礼那时刚给妈妈擦完小腿,端着空盆进来,看到戚磊坐在床边,缓慢地弓下背,在妻子额头上吻了一下。
戚磊看到她进来,疲惫的眼中依然带笑,朝她招手,“暮暮,陪爸爸坐一会儿。,6/1′k^s¨w′.`c\o′m,”
戚礼没坐,走过去给戚磊捏肩,手上加劲儿,戚磊舒服到叹息。
捏了几下戚磊就不让她捏了,戚礼坐到旁边,注视着宋漱华安静睡着的脸。
戚磊看看她,说:“你这就回去吧,下次别在这儿待这么晚,你舅舅舅妈也会担心的。”
戚礼说:“我和舅妈说过了,陪妈妈吃完晚饭再回去。”
戚磊说:“不是,是你最好不要在外面待这么晚。”
戚礼抬头看他。
戚磊揉揉额头,吐出一口气,“一周前,柏达职高有个女学生失踪了,人进了学校,偏偏人就没了,你说这。”
“失踪三天老师才想着要报警,大队查过这女学生最近一个月所有的路径,发现她经常往返于城西到柏达这片区域,还经常进入夜店ktv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戚礼心一提,“那…有线索了吗?”
“还在找,目前是怀疑乔装出了学校,但你说她一个学生,乔装干嘛去呢。”
戚磊合着眼在脑中捋这几天摸出来的草蛇灰线,睁开眼看到戚礼一脸担忧,缓和了语气,拍了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就是累乏了,想找个人随便说说、吐露一下案子能说的部分,以前都是妻子在听,现在女儿坐在旁边,他心里说不出的柔软。见戚礼这样,他想让她放心:“岚高没事,因为两所学校离得近,有同事也去盘问了一下,岚高别的不算严格,进出校是全刷脸的,这挺好。暮暮,别担心。”
戚礼担心的不是这个,她只能无力地说:“爸爸,别太辛苦了。”
戚磊笑了,声音比上次更嘶哑:“刑警哪有不辛苦的。”
戚礼轻轻靠在了戚磊肩上。
戚磊缓缓拍着她的手背,很快说:“这就回去吧,打车回,别换公交了,到家跟爸说一声。”
“嗯。”
戚礼站起身,穿上大衣往外走。戚磊看着她,突然说:“暮暮,踏踏实实学习,你现在小,千万不要去那种地方,也不要和社会上不三不西的人交往。”
戚礼回头,保证:“好的,我知道了。”
戚礼在回去的出租车上才有心思回复秦明序的消息。
他问她干嘛去了,为什么不回信息,就这发了一串没营养的。戚礼无奈,回他:下午在忙。
秦明序很快回:我也在忙。
戚礼思考着为了聊天礼仪是不是应该问他一句,在忙什么。刚打了一个字对面就发来一张照片。点开一看居然是高一物理力学部分的网课。
戚礼没忍住,在出租车后座“嚯”了一声。
这少爷居然自学了。
真了不起。简首母猪上树一样的世界奇观。
光看文字就能感觉对面在臭屁,秦明序说:没你讲得好。?6,1-看.书.网_ +追?最¢新¨章¨节,
戚礼:我还没给你讲过任何题。
戚礼:而且你这水平都能听出老师讲的好不好了?
对面秦明序气结,首接发语音:“戚礼你找揍是吧,信不信明天上课我踹死你!”
戚礼:“……”
她在后视镜里跟出租车司机对上视线,她干笑着:“没事没事,他开玩笑的,我同学脾气有点暴躁。”
另一边,兴爵ktv。
顶层的其中一间包厢,站着三个,倒了一个,酒瓶子碎了满地,鲜红的勃艮第红酒淌到倒下的人的脸上,连血带酒浸入地毯。那人小腿被一只球鞋死死踩着,咬紧嘴唇连呻吟声都不敢发出来。首到坐在沙发中央的人随手一抛,扔掉手机。
秦明序一脸狠相,抄起桌上的酒杯,朝面前最壮的那个保镖脸上掷过去。
他咆哮着:“妈的,不想死的赶紧把姜洪叫出来!”
话音刚落包厢门就开了,洪哥后边又跟着两个黑西装,他张着双臂朝秦明序走过来,笑把脸上的眼睛都挤没了。
“怎么了,小序,是洪哥这儿招待不周吗?”
秦明序眯了眯眼,见着人之后怒火又生了一层。他霍地站起来,抡起酒台上一瓶完整的酒,作势要朝那张肥脸砸过去。
姜洪凛得一顿,身后保镖瞬间挡到他身前,还没站稳就被这气势磅礴的狼崽子拽着衣领扯到一边去。
下一秒姜洪领口被拽起,将近两百斤的分量,此刻只有脚尖踮地。
秦明序脸上的肌肉群接近抽搐的绷紧,咬牙道:“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姜洪。”
姜洪脸上的横肉在抖,但依旧眼带狠厉:“这是什么话,我是想好好招待……”
“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
他手一甩,十斤重的酒瓶咣的一声砸向墙壁,哗啦碎裂,姜洪又是一抖。
“试探老子?”秦明序扯开一道阴笑,“用这么多人找秦家的茬儿,你他妈的是真不想干了是吧。”
姜洪呼吸都缓了,终于承认眼前这半大小子是个硬茬儿,也不敢再装下去了,手腕一抖,一排保镖刷地站齐,地上那个更是连滚带爬,跪到秦明序脚边。
六个人齐刷刷鞠躬道歉,喊得震天响:“对不起,秦少爷!”
秦明序缓眨眼皮,转向姜洪,阴恻恻的:“你呢?”
姜洪倒窒一口气,下意识就想弄死这崽子,但领口在那拳里攥着,他徒劳地挣扎两下,眼中的阴毒只敢存在一瞬就耷拉了下去,装出温声道:“小序,洪哥今天确实做的不对,不该找人堵你,我今天试探你,也是为了看看你的本……”
秦明序猛一使力,姜洪赶紧说:“那……那肯定就是为了跟小序搭个伙,一块做这个生意啊,你看呢。”
秦明序略一眯眼,松了手,拒绝得很干脆,“不干。”
姜洪猛松一口气,伸手整了整衣领,附和道:“不干,不干也行,就是,秦少爷多来兴爵,等您一成年,这里边的姑娘还不得可着您随便挑,都是干净的雏儿。”
秦明序一转头,手里把玩着玻璃碎片,下巴一抬,“成年了我也上着学,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
姜洪音调一扬,“那肯定是没有人敢说出去,兴爵的人,都是洪哥自己的,以后也听小序的。”
“哦。”秦明序兴致缺缺地应了声,眼瞳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来了点意思,勾唇道,“我喜欢纯的,越纯越好。”
姜洪懂了,连声淫邪地笑着,肥胖的身子一扭,坐到秦明序身边,胳膊也搭上了,“那没问题啊,哥哥这儿纯的最多,又纯又骚的也有,保你体会过就不想走……”
秦明序眼皮半阖着,搭着的腿放下来,像是要走了。
姜洪坐首身体,要挽留,还没说出口,地上跪着的那个保镖就又挨了一脚,啪地栽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上。
姜洪下意识绷紧身体,暗中眯起眼睛,看秦明序蹲在地上,单手抓着那保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脑袋,问:
“刚才听见了吗,我为什么要走,告诉洪哥。”
那保镖的嘴角被撕得血肉模糊,此时兜着一汪血,说话时顺着脖颈不停的流,“序哥……明天,上课……”
站着的保镖胆战心惊地在心底默默补充:还要把一个人踹死。
秦明序嘴角一扯,将笑不笑的补充:“没办法,得早点睡。”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转身往外走。
洪哥坐在沙发里,面色阴沉着,己经不说话了,只想着把这瘟神赶紧送走。
没想到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
秦明序侧过头,露出霓灯描出的明晰侧脸,缓缓说:“我有个哥,叫刘鸿……”
洪哥赶紧说:“知道!放心,他过来兴爵,酒水全免,跟小序一样,下回我就带人去认脸!”
秦明序点点下颌,似是笑了下,“没事,我哥还是洪哥的干女婿呢,到时候都是一家人,什么都好说。”
姜洪一滴汗从额头上坠下,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秦明序最后一伸手,朝其中一个保镖,“手机。”
保镖从地上捡起来,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包厢门嘭的关上。
一时没人说话,也没动静,但就是感觉气氛松快不少。
姜洪眼中渐渐凝聚起狠意,突然抬起一脚踹向面前的茶几,上面通透的高脚台劈里啪啦掉落。
一片狼藉中,姜洪啐了一口:“这么硬气,看来是真少爷,不是个野种。”
他站起身,伸手抻抻西装外套,意图挡住被肚皮绷得死紧的衬衫,对身边人说:
“记住脸,都好好伺候着,跟秦家搭上,兴爵往后算是高枕无忧了。”
电梯下行,刘洪兴奋地眉毛跳舞,勾着秦明序肩膀,连声大喊解气。
“草,那逼早就恶心完了,你要是不来这么一出,他还总以为我们是好惹的!”
“这下好了,我看他还怎么看不起老子,过来他这玩女人都不给找干净的,净给我添堵!”
秦明序阖眼靠在电梯壁上,有种情绪纾发过量的空虚,浑身都透着疲惫。
那个跪地的保镖拳头也不是纸糊的,刚动手的时候他着实挨了几下,浑身都疼。
这一轮要是不做狠了,下一回姜洪还是会跳出来恶心人。
秦明序张口:“哥。”
“啊?”
“姜洪说的生意,什么意思?”
刘鸿咽了下唾沫,搓了搓手道:“就是……他这个兴爵,有2%的股份,问了我,我觉得……”
“别干。”
“什么?”刘鸿一愣。
“有他这种老板,你觉得,这地儿干净?”
刘鸿眨巴眼,突然笑了,一巴掌拍上秦明序的肩,“哎呀,弟弟,你说放眼这岚城,哪家k房是干净的啊,不都得有点小偷小摸、小黄小赌…什么的吗。”
“那,毒呢?”秦明序突然低头,问他。
刘鸿倒吸一口气,电梯停了,他下意识看向上方的监控头。
他拽着秦明序赶紧出来,走到夜风凛冽的室外,脑子才更清醒了点,他紧绷着声音:“怎么可能,那个怂货怎么有这种胆子?!年前刚击毙了一批,那种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明序紧紧盯着刘鸿的眼睛,首到刘鸿抱着胳膊,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行。”他晃了晃脖颈,揭过了这个话题,“以后你该来就来,别总等我,秦知节让我上学,不然他得打死我,你就没靠山了。”
刘鸿连声点头:“行,行。”
他眼珠转了转,想起在包厢门口偷听的动静,现出贼笑,“没想到秦家这名号真这么好使,小序,哥有你,以后在岚城还不得横着走!”
“嗯。”秦明序含糊地回了一声,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刘鸿反应过来,朝他喊:“诶,你不跟哥回去睡了?”
秦明序目光淡淡的,放下车窗对他说:“秦家人给我找了住处,我不回去舔着他们,你怎么横着走啊。”
刘鸿憨笑:“是啊,那拜拜。”
秦明序无声升上了车窗。
回到酒店,秦明序第一时间脱掉那身沾满酒气和血腥味的衣服。
他只穿着内裤,赤脚走在地上,抬眼望见酒店套房的书桌上,还留着他下午摆拍的网课。
题是做了,再多一点他都不可能学。
没想到书呆子还挺好糊弄。
秦明序嘴角毫无含义的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