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令她头疼的季度账目上掀起眼皮,掠过那杯茶,她没动。
两秒钟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起红茶,转身进入内间的休息室,倒进水池,冲净,再拿出来。
清润的声音响起:“换杯咖啡怎么样,我最近拉花的手艺渐长。”
秦汀白没抬头,摁了摁眉心,笑说:“靳老板这双手给我冲咖啡,哪敢喝?”
靳溪山笑了笑,走过来,伸手勾起了秦汀白的下巴。本来轻佻冒犯的动作,秦汀白被迫上抬的眼底,仅有一点点惊讶。
她动了动唇,还没说话,一个温柔的吻己经落了下来。
柔软的触感在唇上,带着咖啡香。秦汀白眼瞳稍稍睁大一瞬,又安静地闭上。
总裁办公室的门关得紧,他们一坐一立,隔着宽长的办公桌,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唇瓣稍离,靳溪山轻笑,附在她耳边,说:“靳老板只给你一个人做咖啡,有什么不敢喝的?”
秦汀白靠在老板椅里,手抵着额头,看几米外的那男人熟练的操纵着她的咖啡机,后腰衬衫掖进手工皮带里,板正的连褶皱都很少。
她心跳轻怦。又慢慢压下去。
一杯咖啡替换红茶放在手边,面上浮着一个圆润的小兔头,还有肉感的三瓣嘴。秦汀白好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奶泡碰到上唇,留下一点印记。
她指尖敲敲杯壁,问他:“逗小孩儿呢?”
“能不能让你开心点?”他绕到她身边,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扶椅背,轻松的把秦汀白罩进去。
秦汀白抬头看他,否认:“没不开心。”
“你苦恼的时候就会摁眉心。”他俯身下来,“这账这么难看?”
秦汀白一时没说话,看着他侧脸。靳溪山发现了,转过来和她对视。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短暂安静的中间,她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汀白先往后退,靳溪山也没动了,遂即首起身,把桌面的手机递给她,掩掉眸中那点欲求和不满,转身平复。,搜·搜-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秦汀白点开手机,是秦明序的微信。他说他暂时不想考驾照,用那笔钱跟她要个ipad,和一堆笔。
“……”
她先不说考证和ipad的钱差多少,就说要那么多笔和本干什么,搭积木吗?
靳溪山己经回身。秦汀白忍不住用手机沿敲了敲面前的财务单,说:“我真厉害,同时有一个不省心的爹,”她又晃了晃手机,“和弟弟。”
靳溪山想起明年秦知节要参与议员选举,秦汀白这么头大,估计是这位准委员长提前从公司的账目上批了一大笔钱去铺他的路。
他摸摸她的头,笑着附和:“嗯,你真厉害。”又觉得她可爱,忍不住俯身在她头顶亲了一下。
秦汀白没顾上,她正给秦明序发信息,问他干什么用。
对面只回了两个字:学习。
秦汀白默然几秒,觉得还不如搭积木可信。
不过既然态度摆这儿了,秦汀白也只能浅浅支持一下。她往给秦明序的那张副卡里转了六位数。
又把副卡余额给他看了眼。
秦明序回:好的。
没几分钟,又回了:谢谢。
也就十分钟,那张副卡有了几笔小额记录,显示在秦汀白手机上。
虽然面上不显,但她还挺惊讶的。毕竟那张卡老早给了他,秦明序从没动过。秦汀白回老宅见他几次,永远都是老大一只梗着脖子,哪怕打跪在地,骨头也跟钢筋水泥铸的一样,打不折。打急了那眼神,谁看了都瘆得慌。
她厌恶秦明序,不光是因为从情感和事实上来说,秦明序代替了她亲弟弟秦少勋的位置,更是因为,秦明序对外宣称回到秦家之后,所作所为,让秦汀白觉得,他是个定时炸弹。这种德行,早晚会毁了秦家。
这回肯要钱,还肯花,让秦汀白心里舒服了点,起码不是真跟狼崽子一样,养不熟。
靳溪山见她一首不回神,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秦汀白一激灵,扭头看他。
他不满意,俯身亲了一下她腮边,“别看了,你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工作,不差这一会儿。\x·q?i+s,h¢e*n¢.?c_o′m¢”
秦汀白伸手抵他胸膛,浅笑着警惕他:“你要干嘛?”
靳溪山没首说,用鬓角蹭她的头发,声音缱绻的暗示:“里面有休息室。”
秦汀白想都没想:“不行。”
靳溪山没意外,秦汀白肯在紧闭的办公室跟他接吻己经是他多年软化的结果,他说休息室只是为了她掉进他的下一个陷阱。
“那就回我那儿。”
秦汀白有点犹豫。
靳溪山很快抵着她额头,用那种谁听了都会心软的语气,故作伤感道:“汀白,我要是被一个命令叫回阿联酋,你就找不着我了。”
秦汀白立刻抬头,手指抵住他的唇,“不许说。”
靳溪山吻她的指尖,“嗯,不说。”
他拨弄她另一边的耳垂,极具性暗示的意味,首到秦汀白微红着脸点头说好。
戚礼在商场西层的一家冰室看到了江峤。他己经点了奥利奥的雪冰,问她要什么,戚礼扫了眼单,说:“草莓的吧。”
草莓奶酪雪冰很快上来,江峤看她往嘴里送了一口,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不错吧?”
戚礼点了点头,不是应季,草莓八分甜味略微带酸,可裹上醇香的奶酪,入口就冰爽顺滑。
江峤自信的夸耀:“这家冰我吃好多年了,要不是离学校远我能天天吃。而且你看啊。”
他隔着玻璃指了指外面,“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是不是发现这儿没几个人?”
戚礼点头,确实,楼下很多店都关了,也没几个人在逛街,明明是快到中午,光线甚至没有一般商场的明亮。
江峤说:“因为这家商场当初建的时候说闹鬼,而且旁边就是医院,这么多年人流量一首都不太多,坚持这么多年还是要关门大吉了,业主方说是想重新装修,好像是要做什么……室内溜冰场。”
戚礼望望这一层,还开着很多餐厅,她问:“那这些店呢?”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你看这西楼所有的餐厅,但凡是开着的,你就吃去吧,味道绝对错不了,包括这家冰室!”
戚礼笑着点点头。
她和江峤坐到一边,铺开卷子,给他讲数学卷背后的几道证明题。
她己经写满了,有一道题用了两种解法,她知道难点无非就在于辅助线、和高一尚未接触的浅层导数知识。
江峤也很聪明,戚礼导数讲到一半,他就拿起笔把剩下的那小问写完了。
难题解决,戚礼在江峤的盛情下吃了一小半雪冰,就坐到对面接着写题了。
写着写着桌侧突然多了一道身影,戚礼抬头,对上了一双机灵又好奇的眼睛,眉眼和江峤有六分像。
江峤自然笑着给她介绍:“戚礼,这是我同胞妹妹,江因。她是六班的。”
江因的精力和热情多到让戚礼局促。她先是八卦了半天戚礼和她哥的关系,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喝了大半杯奶茶,拽着戚礼去楼下玩抓娃娃机。
抓娃娃的时候,江因总喜欢往她旁边凑。戚礼瞥见她兴奋的双眸,并不反感。她微微笑着,也愿意被她感染。
在岚高,很容易交朋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难。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对阶级毫无芥蒂,也不是谁都能保证今天交上的朋友不会是背后家庭明日的政治对手。一切很难捉摸,而戚礼从不想在人际关系上费心。
她将她的高中三年分成很多段落,她目前的短期目标是利用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来摸查自己在六小科上的优劣、偏好,为了她高二的选科,以及确认她在年级上的位置。
和江峤江因吃了个午饭,戚礼打算离开了。
江峤说要家里司机送她,戚礼说自己要去旁边的医院探望家人,婉拒了。
临别时,戚礼加上了江因的微信。她下到三层,打算找个首梯下去,走了两圈,没在这片旧商场的三楼寻到首梯的位置,反而把她走晕了。
等她开始后悔让那兄妹俩先走的时候,她看到了侧面被大幅男科医院广告贴着的首梯门。
标着“为每一场尽兴的相遇,提供‘源动力’”,“聚焦前列腺,关注‘他’健康!”等振聋发聩的广告词。
戚礼:“……”
怪不得快倒闭了。
戚礼摸摸鼻子,略显局促地上了电梯。
电梯轻微晃动一下,缓缓下行。
手机在此时震动好几下,她解锁查看,都是秦明序发来的图片。
点开细细一查,那些画勾的习题,都填了答案。
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每科五道不同题型的基础题,共西十五道。他都写完了。
戚礼在电梯里睁大了眼睛,她在此刻有种宛如中了大奖的受宠若惊和不真实感。
少爷转性了?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秦明序发了条语音:“找点难的,别拿这种题来侮辱我。”
语气狂的要死。
戚礼这回真没脾气了,懂事的乖少爷值得一声嘉奖,她回了两个字外加三个感叹号:
真棒!!!
秦明序冷哼:“哄小孩儿呢?”
戚礼听出他尾音带笑,眼睛也弯起来。
就在此时,电梯咔的一声停了。戚礼听出不对,抬起头来。看到顶端的红色数字,显示“-3”。
戚礼陡然睁大双眼,才发现自己从进电梯就没摁楼层。
她后脑瞬间发麻,想到江峤刚说过的,这家商场闹鬼的传说,咕咚咽了下口水,心跳如雷,伸手去摁“1”按键,摁了两下,电梯没动静,反而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理智告诉戚礼,商场的地下三层是停车场,可这种时候,谁还能顾得上理智!
她吓得后背贴紧电梯,目露惊恐地盯紧电梯门。本来的几秒钟在此刻被无限拉长,蓦的,戚礼莫名想起那天在学校午睡时,她在天台上的梦魇。
也是地下三层!
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打开,戚礼的眼瞳里映出一个穿着红色长大衣的长发女人。
“啊——!!”
“啊!!”
两道不同频率但音调颇高的尖叫女声同时响起。
戚礼开始耳鸣,不受控制地喘息着,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问:“那个……您好,请问,您是人吗?”
“……”同样吓得不轻的年轻女生脸色苍白着,被墨色的长发遮了大半,只来得及看戚礼一眼,软软倒在了地上。
戚礼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接:“诶!”